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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艹他娘的老天爷!

陈海生死死盯着那个碗,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1915年。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这是一个山河破碎,国弱民辱的年代。意味着这是一个军阀当道,人命如草芥的年代。意味着他所熟知的一切历史走向,都将变成一把把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在这个时代,他一个除了满脑子“屠龙术”却手无缚鸡之力的现代人,能靠什么活下去?

靠身上这套皱巴巴的、五百块钱包邮的西装吗?

陈海生的视线扫过自己干净得有些过分的手,上面连个老茧都没有。

这双手,会拿笔,会敲键盘,会打游戏,但它会开枪吗?会挥刀吗?会在这乱世里刨出一条活路吗?

答案是,不能。

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恐慌袭来。

但是,人是铁,饭是钢。

脏话是要骂的,饭,也是要吃的!

“老板,”陈海生的声音有些沙哑,他抬起头,目光灼灼,“再来一碗!”

那小贩正忙着给别的客人下馄饨,闻言愣了一下,随即咧嘴一笑,露出两排被烟熏黄的牙:“好嘞!客官您稍等!”

很快,第三碗热气腾腾的馄饨摆在了面前。

当第三个空碗被推到一边,与前两个叠在一起时,陈海生终于感觉到,自己活过来了。他坐在饭桌上,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老板,”

陈海生他看着眼前这个忙得满头大汗的小贩,有些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

“今天……实在是对不住。我身上实在是没钱,这三碗馄饨的钱,您放心,我记下了。之后一定加倍还你。”

那小贩闻言,手上的动作一停,转过头来,用那条搭在肩膀上、已经看不出本色的毛巾擦了把汗。

“客官说得这是哪里话?”他摆了摆手,嗓门依旧洪亮,“都说了是请您的,那便是请了!别说三碗,就是三十碗,三百碗,我都请得起!”

陈海生心中一暖,他笑了笑,没有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那会显得矫情。

他话锋一转,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属于年轻人的执拗与迷茫:

“不瞒您说,我这趟走得急。敢问老板,这附近,可有典当东西的地方?”

他的官话标准清晰,不带一丝地方口音,说话条理分明,再加上那身在这个时代显得格外扎眼的西装革履,更坐实了小贩心中的猜测。

他也没敢坑骗这位“落难少爷”,压低了声音,热心地指点起来。

“当铺啊?有,怎么没有!”他朝东南方向努了努嘴,“您顺着这条街往东走,过了两个路口,有两家。”

“一家叫永昌当,一家叫福源当。您要去,就去那家福源当,老板还算公道。那家永昌当,黑着呢!进去的东西,能给你当出一成价都算他发善心!”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要是您手里的东西金贵,信不过这些当铺,再往东南边走,就是租界了。那里面有洋行,也收好东西,给的价钱可能更高,不过手续麻烦点。”

租界?洋行?

陈海生心中一动,这可是个关键信息。他不动声色地将这些地名牢牢记在心里,脸上则是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站起身,对着小贩深深鞠了一躬。

“多谢老板指点!大恩不言谢,这份情,我记下了!”

说完,他不再停留,转身汇入了人流中。

小贩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又转身继续吆喝他的生意去了。

陈海生并没有立刻朝着小贩指的方向走。

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轻信任何人都是在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

他留了个心眼,故意绕了个圈子,朝着店铺更集中的繁华地段走去。

他先后进了一家卖洋火、香烟的杂货铺,接着又去了一家书局。

每一次,他都是先挑选好东西,等到要付钱的时候,再抛出自己“留洋归来,身无分文”的剧本。

反正出门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他就不信还有人会去查,再加上读了二十几年书养出来的斯文气质,加上这身行头,简直是无往不利的通行证。

那些商家掌柜和伙计,没一个怀疑他的。他们给出的答案,与馄饨摊小贩和绸缎庄伙计说的,几乎一模一样。

所有信息都指向了同一个地方。

陈海生这下不再犹豫,辨认了一下方向,不再迟疑,迈开步子,朝着那片街区走去。

福源当牌匾字迹遒劲,墙壁上写着一个黑色的“当”字。

门前的杆上挂着一块圆形的木牌,木牌旁边,还有一行小字,写着——“军器不当”。

陈海生整理了一下西装的领口,推门而入。

“吱呀——”

厚重的木门发出沉闷的声响,一股混杂着陈年木料、发霉纸张和铜墨的奇特气味扑面而来,呛得他几欲咳嗽。

店内光线比外面更加昏暗。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那个高得有些离谱的柜台。

那柜台几乎有一人多高,陈海生一米八的个子,站在这柜台前,竟也需要微微仰起头,才能看到柜台后面的光景。

坐得高了,便看不见底下人的表情,看不见那一张张或焦急、或恳求、或绝望的脸。看不见,自然也就不会心软。

木头隔开的不仅仅是当客与伙计,更是两个阶层,两种人生。

柜台后,一个穿着灰色短褂的掌柜正低头用算盘算着什么,听到动静,懒洋洋地抬起眼皮。

“当什么?”他问。

陈海生只是沉默着解下了腕上的表。

这是他在某抖直播间里,头脑一热花了三百大洋抢来的。亮银色的表盘,蓝色的指针,在昏暗的光线下,依然反射着一丝微弱的光。

现在,它成了他与那个回不去的故乡,最后几件看得见、摸得着的联系之一。

他压下心头那股翻涌的酸涩,将腕表轻轻放在了高高的柜台上,为了让伙计看清,他还得踮起脚,将手臂伸直。

“当这个。”

那掌柜连眼皮都没多抬一下,伸手将腕表勾了过去,拿到眼前。

他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巧的铜边放大镜,凑到眼前,仔仔细细地端详起来。

陈海生顺势抛出了早已准备好的说辞,“这是我在英国留学的时候买的,当时花了三百英镑。要不是这次回来得急,手头周转不开,也舍不得拿出来。”

大英帝国,这个时代最响亮的金字招牌。不管是什么东西,只要和“英国”二字沾上边,身价立刻就能水涨船高。

掌柜的动作顿了顿,打量起陈海生。

一身剪裁合体的洋装,一副金丝边的眼镜,再加上那股子读书人特有的斯文气质,这剧本,天衣无缝。

掌柜不再说话,只是低头更加专注地检查那块表。指甲轻轻敲了敲表盘,又侧耳听了听机芯走动的声音,动作老练。

半晌,那掌柜终于放下了放大镜,将腕表在柜台上一推。

“先生,您这表……样子是新奇,小的眼拙,没见过。”

他慢悠悠地开口,语调平淡,“而且这壳子,看着像银,其实是镀的。也就是机芯还算凑合。您说三百英镑,怕是……有些夸大了。”

他顿了顿,伸出三根手指。

“最多,三十块大洋。”

陈海生脸上却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微微皱眉,推了推眼镜:

“掌柜的,你是不是看错了?这可是我在伦敦最有名的钟表行里订制的,独一份!三十块?三十块连个表带都买不到!”

掌柜摇了摇头:“先生,这样吧,我给您添一点。四十块!”

“一百二十块!”

“五十!”

“一百!”

“……”

两人你来我往,唇枪舌剑。

最后,陈海生长长叹了口气,脸上露出几分“颓然”和“无奈”,伸手揉了揉眉心:

“罢了罢了,出门在外。掌柜的,我也不跟你多费口舌了。我急着用钱,你再给个吉利数,合适我就当了,不合适我再去别处碰碰运气。”

他这番示弱,恰到好处。

掌柜的眼中精光一闪,他将算盘拨到一边,手指在柜台上轻轻敲了敲,沉吟片刻。

“看先生也是个爽快人,我再让一步。”他终于松了口,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咱们都图个吉利,八十八块大洋!发又发!先生您日后必定财源广进,这表,说不定过两天就来赎回去了。如何?”

八十八块。

比最初的三十块翻了近三倍,虽然离陈海生的心理价位还有差距,但对于一块三百块人民币买来的高仿表而言,已经是血赚了。

更重要的是,他需要这笔启动资金。

“好!”陈海生干脆利落地一点头,仿佛是下了巨大的决心,“就依你!八十八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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