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怎么样?”
小青满脸担忧。
“没事……只是没想到这少年竟有如此功力。”顿了顿,她咬牙道,“小青,咱们一起上!今日绝不能让这些无辜百姓落入这两个水贼手中!”
“是,小姐!”
两人摆开架势,正要联手出击,却见陆俞已从船上跃下,站在岸边静静望着她们。
“雌雄双煞?”他淡淡开口。
“胡说!我们是雌雄双侠!你们这群无恶不作的河盗,今日休想逃命!”
“动手我不拦你,但先问一句——谁才是河盗?”
“还用问?就是你们这对狼狈为奸的老少贼寇!”
郭芙蓉义正辞严,一脸笃定。
“你凭什么认定我们是河盗?”
“哼!若不是图谋不轨,为何渡人过河分文不取?定是要把人骗到江心再行抢劫!这种伎俩,也敢拿来糊弄我们雌雄双侠?”
她冷笑一声,颇为得意。
“葛三叔免费送人过河十几年,七侠镇谁人不知?就因不收钱就被你们当成强盗?
是自信过头,还是脑子糊涂?
什么都不查清楚,就要对一个手无寸铁的老人下手,这也叫行侠仗义?荒唐!”
陆俞冷冷回应,语气中满是讥讽。
“不可能!绝不可能!”
郭芙蓉脸色骤变,连连摇头。
“是真的,我们都认识葛三叔,他是大善人,怎么可能当河盗?”
“对啊,葛三叔要是贼,那天底下就没好人了!”
船上的乘客此时也都明白了真相,纷纷站出来为葛三叔说话。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
郭芙蓉如遭重击,脸色苍白,转身拔腿就跑。
“小姐!”
小青惊呼一声,连忙追去。
陆俞立于原地,望着两人远去的背影,并未追赶。
时机未到,还不到收网的时候。
更何况以他现在的本事,想留下她们,也没那么容易。
他前天才踏上习武之路,修为尚不及郭芙蓉,能逼退她已是拼尽全力。
况且她身边还跟着个小青。
这小青,恐怕正是郭巨侠肯放任郭芙蓉远走江湖的真正缘由。
表面看是侍女,实则贴身护卫,功夫定然不凡。
若非有她在侧,郭芙蓉怕是还没走出百里,就得折在某个荒山野岭。
见雌雄双煞狼狈退去,船上众人终于放下心来,紧绷的神情也松弛了几分。
目光纷纷落在陆俞身上,带着几分惊讶与探究。
“小俞,你居然会武功?”
葛三叔这才腾出空来发问。
“前阵子偶然遇见一位前辈,指点了几招,算不上精深,真要再打下去,我早就撑不住了。”
陆俞轻描淡写地回应。
藏不住的事,不如坦荡些说开。
随口编个由头,反倒显得自然。
这江湖何其广阔,谁家没个古怪高人?遇上奇遇,并不稀奇。
“嘿!你是有福气的人啊!今天可是你救了我一命!”
葛三叔拍腿大笑,满脸欣慰。
陆俞挠了挠耳根,有些不好意思:“三叔别这么说,咱们自家亲戚,哪来的救命不救命的。
天快黑了,赶紧过河吧,人都等着呢。”
“好嘞!”
雌雄双煞的闹剧不过一场风波,热闹看罢,各自归位。
渔船重新启程,陆俞依旧坐在船尾,手握鱼竿,静静垂钓。
行船颠簸,水面动荡,钓鱼本就难有收获。
可他根本不在意能不能钓上鱼——他借这静坐凝神的时机,暗中运转内功。
周围的人不约而同地离他远了些,仿佛怕惊扰了什么。
哪怕他刚刚出手救人,这份距离依然存在。
这是凡人对武林之人的本能敬畏。
江湖恩怨,刀光剑影,沾上了,就没那么容易脱身。
只是偷偷打量的眼神,依旧不断。
陆俞却浑不在意,双目微闭,心神沉入体内。
风神腿的修炼法门在他脑海中缓缓流转,他正细细体悟其中奥妙。
方才与郭芙蓉交手虽只短短数招,却是他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战。
两人皆是初涉江湖,经验浅薄,打得乱七八糟,说是互殴也不为过。
“那惊涛掌的威力当真不容小觑,竟能硬接风神腿而不落下风。
这般掌法落在郭芙蓉手中,实在可惜了。
若是出自郭巨侠之手,又该是何等气势?怕是不输于传说中的降龙十八掌。”
陆俞心中暗叹,对那掌法生出几分向往。
“经此一事,不知郭芙蓉是否还会去同福客栈。
想要拿到雌雄双煞那套行头,可不容易。
总不能当街抢人衣裳吧?更何况还有小青守在一旁,绝非易与之辈。
若单打独斗,我未必是她对手。”
他略一沉吟,已有了打算:“看来只能夜里走一趟同福客栈。
若她们真去了,倒可以请白大哥帮忙,或许能寻个机会。”
主意一定,陆俞便安心下来。
等送完葛三叔回家,他便动身前往镇上。
就在此时,浮标猛地一沉!
陆俞瞬间回神,手腕一抖,收竿提线——
一条肥硕的青鱼破水而出,在夕阳下翻腾跃动,鳞光闪烁,煞是好看。
鱼竿轻甩,那鱼稳稳落入竹篓,动作干净利落,一气呵成。
“呵,小俞,你这手艺越发地道了!”
葛三叔看得直乐。
在晃荡的船上还能钓上这样的大鱼,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旁人对他多了几分忌惮,唯独葛三叔,仍如往常般亲热。
“凑合着来。
三叔,晚上炖鱼汤,您尝尝我的手艺。”
“那敢情好!我倒要看看你小子有没有长进。”
西凉河不算宽,渡河半刻便到,来回一趟却也得耗去一个多时辰。
这一趟舟行往返,陆俞总共钓上两条鱼,也算不错。
送走最后一拨乘客,葛三叔总算能歇口气。
“三叔,来,趁热喝碗汤。”
船上备有炉灶,烧水做饭都方便。
细雨时节,窝在舱内温一壶酒,炒两个小菜,再炖上一锅鲜汤,便是最踏实的安逸。
陆俞刚起锅,奶白色的鱼汤正冒着热气,香气四溢。
“成!我老远就闻着味儿了,你还真有两下子。
瞧这汤色,浓香扑鼻,一看就好喝。”
葛三叔接过碗,迫不及待地吹了两口,抿了一小口。
“鲜!”
一字出口,胜过千言万语。
陆俞听了,轻笑一声,顺手也给自己舀了一碗汤。
初秋的傍晚,凉意渐起,捧上一碗热腾腾的新鲜鱼汤,那滋味真是再舒坦不过了。
无需什么复杂的调料,只撒一小撮细盐,便已鲜得直往人心里钻。
只可惜船上没备着豆腐,
不然若能添上一块嫩豆腐炖进去,才算真正地道。
两人正低头喝着,忽见一个瘦小身影慢悠悠走了过来。
那人衣裳虽旧,却并不褴褛,脸上沾了些煤灰似的东西,黑乎乎的,乍一看像个街头讨饭的小叫花子。
他走到近前,鼻子轻轻一抽,眼睛滴溜溜转了两圈,脱口道:
“香啊!这汤是先用油把青鱼两面煎透,加两片老江,再冲进滚水熬出来的吧?火候拿捏得好,汤色才这么奶白。”
顿了顿又说:“做法不难,可要熬出这个味道,可不容易。”
葛三叔一听乐了:“哟,你这小叫花子还挺懂行,说得一套一套的。”
陆俞也抬眼打量起这孩子来,眉梢微动,心下略觉奇怪。
叫花子?不像。
除了这身破衣烂衫,哪有一点乞儿的模样,特别是那双眼睛——
清亮里透着股机灵劲儿,像是能看穿人心似的。
这样一双眼睛,怎么会属于一个沿街讨饭的孩子?
“那当然!”小乞丐挺起胸膛,“我家就住在海边上,别的不敢夸口,做鱼的手艺,我敢说一百样都不带重样的。”
“嘿,你还真敢说。”葛三叔摇头笑着,“要有这本事,还能混成这副模样?早该去大酒楼当掌勺师傅了。”
“哼,那种小馆子,还请不动我呢。”
小乞丐昂着头,一脸不屑,倒像是真心瞧不上一般。
陆俞忍不住笑了笑,顺手拿了只干净碗,盛满鱼汤递过去:
“兄弟,天冷,趁热喝点,暖暖身子。”
“你请我?”小乞丐愣了一下。
他本打算找个由头开口讨一口,没想到话还没出口,人家已经主动递上了。
“嗯。”陆俞点头。
“那我就不客气啦!”
他接过碗,也不多言,仰头就喝。
那碗不大,两三口就见了底。
“再来一碗行不?要是能再给块鱼肉就更好了。
你这汤不错,也就比我差那么一点点。”
说着,把空碗递了回来。
陆俞笑笑,接过碗又给他添上汤和鱼块。
葛三叔有些看不过去:“你这小子也太不知足了,小俞好心请你喝汤,你还吹牛皮。
我这辈子就没喝过比这更鲜的汤。”
“嘿嘿,老爷子,那是您没尝过我做的。”小乞丐咧嘴一笑,“我要真下厨,保管让您吃完三天不想吃饭——因为太满足了。”
“你还越说越来劲了。”葛三叔无奈摇头,也不跟他计较。
“小心些,刚出锅的,烫。”
陆俞叮嘱一句,把新盛好的汤递过去。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