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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爆炸的巨响和冲天的火光,如同重锤砸在每一个希望角居民的心上。

短暂的死寂后,是女人和孩子的尖叫哭喊,男人们惊恐的怒吼,以及被冲击波波及伤者的痛苦呻吟。整个希望角瞬间陷入一片混乱。

阿石被爆炸的气浪掀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耳朵里嗡嗡作响,眼前全是飞舞的金星。但他顾不上自己的疼痛,连滚爬爬地冲向爆炸中心。

苗圃……水源……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狼藉的焦土。他辛苦催生出的、象征着生命和未来的绿色苗圃,此刻已化为一个直径数米的焦黑大坑,边缘的泥土还在冒着滚烫的青烟。旁边的蓄水洼被震塌了一半,浑浊的泥水汩汩流出,混合着灰烬和残破的植物根茎。

完了……

一股冰冷的绝望瞬间攫住了阿石的心脏,几乎让他窒息。这不仅仅是食物的损失,更是希望角存在意义的象征被无情摧毁!

“冷静!”

一个冰冷如铁的声音如同醍醐灌顶,在他几乎被绝望吞噬的意识中炸响。是禁区之主!

“敌人要的就是你崩溃!救治伤员!稳定秩序!立刻!”林启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力量。

阿石猛地一个激灵,深吸了一口充满焦糊味的空气,强行压下了翻腾的气血和绝望。对,现在不是崩溃的时候!

“老陈!组织救人!守卫组戒备,防止二次袭击!”阿石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决绝,在混乱中清晰地传开。

老陈也被爆炸惊得魂飞魄散,但听到阿石的声音,立刻找到了主心骨,嘶哑着喉咙开始呼喊,组织还能行动的人抢救被埋在窝棚废墟下的同伴,并将伤员转移到安全地带。

阿石冲到蓄水洼边,双手按在尚未完全崩塌的岸壁上,全力催动能力!他不再试图净化,而是强行稳固剩余的结构,并将地下更深处的泥水引导上来,先保证最基本的需求。同时,他感知着地下的情况——爆炸破坏了下方的土层结构,但他能感觉到,更深处的泉脉并未受损,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混乱中,没有人注意到,在爆炸坑的边缘,几株靠近外围、被烧得焦黑、看似彻底死亡的野菜根部,在阿石能力无意识的覆盖下,竟然极其微弱地颤动,试图从焦土中汲取一丝微不足道的生机。这变化微乎其微,连阿石自己都未曾察觉。

黎明在混乱和悲伤中降临。

希望角损失惨重。苗圃被彻底摧毁,蓄水设施损毁大半,五人在爆炸中身亡,其中包括一个孩子和两位老人,另有十余人受伤。悲伤和恐惧的气氛如同实质的阴云,笼罩着残破的聚落。

阿石站在焦黑的弹坑边,脸色苍白,双拳紧握,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愤怒、悲伤、还有一丝后怕,在他胸中翻腾。如果不是禁区之主及时提醒,如果不是他最后时刻本能地加固了地面,如果不是那攻击刻意避开了人员最密集的区域……后果不堪设想。

这不是袭击,这是一场精心计算的示威。对方用最冷酷的方式,展示了他们拥有随时可以毁灭希望角的能力,同时也传递了一个信息:我们可以轻易毁掉你们最珍视的东西,这次是苗圃,下次,可能就是所有人。

“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阿石的声音沙哑,像是在问林启,又像是在问自己。

“为了摧毁你们的抵抗意志,为了测试我的反应,也为了……收集数据。”林启的声音依旧冰冷,但深处却蕴藏着滔天的怒意。对方在他的领域内,用这种手段攻击他庇护的子民,这是赤裸裸的挑衅,是对他“禁区之主”权威的践踏。

“我们……还能守住吗?”阿石问出了所有居民心中最深的恐惧。面对这种超越理解的打击,他们简陋的防御形同虚设。

“守不住,也要守。”林启的意识扫过残破的希望角,扫过那些惊魂未定、却仍在老陈指挥下默默清理废墟、救治同伴的居民。一种奇异的感觉在他意识中滋生。这些渺小的人类,在绝境中展现出的韧性和秩序,本身就是一种力量。

“他们毁掉的是地上的苗圃,但希望,根植于人心和土地之下。”林启对阿石说道,也像是在对自己说,“展示给他们看,遗落之城的生命,没那么容易被摧毁。”

阿石抬起头,看向林启意志指引的方向——那片焦黑的弹坑。

他走到弹坑中央,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缓缓跪了下来,将双手深深插入尚有余温的焦土之中。

他闭上眼睛,不再去感受悲伤和愤怒,而是将全部的精神力,连同他与这片土地建立的深刻连接,毫无保留地倾注进去!他不再试图催生,而是传递一种最纯粹、最顽强的“生”的意念!他在呼唤,呼唤脚下这片饱经创伤的大地深处,那未曾真正死去的生机!

这一次,他调动的不再仅仅是自身的能力,还有他与希望角所有居民建立的那一丝微弱的、却真实存在的信念连接!他将所有人的恐惧、悲伤,以及对生存的渴望,都化作了滋养土地的养料!

嗡——

一股无形的波动以阿石为中心扩散开来。焦黑的土地微微震颤起来,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

奇迹发生了!

在无数道难以置信的目光注视下,焦黑的弹坑边缘,一株嫩绿的、带着淡淡荧光的幼苗,顽强地顶开了灰烬,探出了头!紧接着是第二株,第三株……它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虽然缓慢,却坚定不移!它们的叶片不再是普通的绿色,而是带着一种金属般的光泽,仿佛蕴含着更强的生命力!

这不是普通的作物,这是经由绝望浇灌、在毁灭中涅槃的新生!是阿石的能力、希望角的信念与遗落之城土地力量结合产生的异变!

“活了!苗圃活了!”一个幸存者指着那抹新生绿色,声音颤抖,带着哭腔。

更多的人围了过来,看着那在焦土中顽强生长的荧光绿苗,眼中的绝望和恐惧,渐渐被一种更加深沉、更加坚韧的东西所取代。

希望,未曾灭绝,而是在灰烬中,发出了更耀眼的新芽。

高坡上,通过高倍率监视设备观察着希望角的钢铁城邦侦察小队,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队长看着屏幕上那在焦土中顽强生长的荧光幼苗,以及希望角居民脸上重新燃起的、甚至比之前更加坚定的神色,刚硬的眉头紧紧皱起。

“目标个体‘阿石’,生命系能力产生未知变异,表现出了极强的环境适应性与信念引导特性。”他冷静地记录,但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目标聚落‘希望角’,抗压能力与凝聚力超出预期。毁灭性打击未能摧毁其意志,反而可能促进了其进化。”

他放下观测设备,看向废墟深处。这一次,他眼中之前的审视和好奇,更多地为忌惮所取代。

“那个‘禁区之主’……它到底做了什么?或者说,它到底是什么?”队长喃喃自语。这次武力展示,非但没有达到预期效果,似乎……还捅了一个马蜂窝,让那个叫阿石的少年和整个聚落,变得更加棘手和不可预测。

“队长,是否执行第二套方案?进行精准清除?”副手低声询问。

队长沉默了片刻,摇了摇头:“不。情况有变。目标价值与风险等级需重新评估。立刻将最新数据,特别是目标能力变异数据,加密传回城邦最高指挥部。申请新的指示。”

他顿了顿,补充道:“在得到新命令前,保持最高级别监视,但……暂停一切主动挑衅行为。”

他有一种预感,这片名为“遗落之城”的禁区,以及那个神秘的“禁区之主”,远比他们最初评估的要复杂和危险得多。之前的试探,可能已经惊动了一个沉睡的巨人。

钢铁城邦的侦察小队,如同幽灵般悄然隐退,但无形的压力并未散去,反而因为未知而变得更加沉重。

希望角开始了艰难的重建。悲伤被埋藏在心底,化为更坚定的力量。新的苗圃在弹坑中建立,那些散发着荧光的变异作物,被居民们视为神迹,小心翼翼地呵护着。阿石因为这次过度透支,大病了一场,连续高烧三日,但在林启暗中引导能量滋养下,最终挺了过来。而他的能力,也因此次涅槃般的考验,踏入了一个全新的层次。

雷火之劫,烧毁了过去的稚嫩,淬炼出了更坚韧的骨骼。希望角与遗落之城的命运,都因为这一道惊雷,而滑向了一个更加未知,也更加波澜壮阔的方向。

风雨,并未停歇,只是化为了更隐蔽的暗流,在平静的表象下,汹涌奔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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