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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圣旨下达后的日子,李家小院门庭若市,喧嚣之下却难掩本质的仓皇与虚浮。李父强撑笑脸,应付着络绎不绝、心思各异的贺客,每一句恭维都像针刺在他心上。

李母则疲于应付那些或艳羡、或探究、或带着隐秘优越感的女眷,她们话语间的试探,如同绵里藏针。

而风暴中心的李晩妤,却如同被无形丝线牵引的精致木偶,在宫中派来的、面容严肃的嬷嬷严苛指导下,一遍遍、不知疲倦地演练着大婚的每一个礼仪细节。

她学得极快极准,行走、叩拜、转身、回眸,无不优雅合规,仪态万方,连最挑剔的嬷嬷也暗自点头,却又忍不住在心中惋惜——这绝色容颜下,一双原本清亮的美眸,如今却沉静如千年古井,不见半分待嫁少女应有的羞涩与喜悦,只有一片认命后的沉寂。

钦天监选定的吉日转瞬即至。大婚前一晚,月色凄清。李母抱着女儿,泪湿衣襟,语无伦次:“晩妤,我苦命的儿……入了那王府深院,步步皆是规矩,眼线遍布……万事……万事皆要隐忍,定要顺从王爷,莫要忤逆他……”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无尽的哽咽与担忧。

李晩妤抬手,用微凉的指尖轻轻替母亲拭去不断滚落的泪珠,唇角弯起一抹极淡却带着某种勘破世事后的坚韧弧度:“娘,勿忧。女儿知道轻重。往后,女儿身份不同,是亲王正妃,无人再敢轻慢欺辱爹娘,这……或许,也是另一种福分。”

她语声轻柔似水,却带着一丝浸入骨髓的凉意,听得李母心碎不已。

大婚当日,晨曦未露,夜色尚浓,李晩妤便被侍女们扶起梳妆。

那身大红嫁衣层叠繁复,以金线掺着彩丝,绣出栩栩如生的鸾凤和鸣图案,振翅欲飞,华美夺目,穿在身上却亦沉重如山,仿佛承载了太多无法言说的命运。

绞面开脸,敷粉施朱,每一步都像是在剥离旧的自己。青丝被宫中巧手的嬷嬷高高绾起,梳成繁复庄重的发髻,然后,那顶沉甸甸的、象征着身份与束缚的九翚四凤冠被小心翼翼地戴上,珠翠流苏随之摇曳,碰撞出清脆却又冰冷的声响。

对镜自照,镜中女子,面若芙蓉,眉似远山,唇点樱丹,美得倾国倾城,雍容华贵,却陌生得让她自己都感到心悸,仿佛戴上了一张华丽的面具。

吉时到,鞭炮震天价响,鼓乐喧阗,几乎要掀翻李家的屋顶。谨亲王亲迎的仪仗煊赫无比,扈从如云,旌旗蔽日,将整条街道围得水泄不通。

刘谨高踞于一匹神骏的墨色宝马上,身着玄端亲王礼服,衬得他身姿愈发挺拔,龙章凤姿,俊美得令人不敢直视。

他脸上依旧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冷峻如冰雕,唯有那双深邃眼眸,在见到被喜娘搀扶而出、全身笼罩在鲜红盖头下的新娘时,瞬间燃起两簇幽暗而炽烈的火焰,那是猎人历经波折、终将觊觎已久的猎物纳入囊中的志在必得与深沉满足。

辞亲环节,李父李母依制跪地送嫁,泣不成声,那哭声压抑而绝望。

李晩妤隔着密不透风的盖头,听着双亲那如同诀别般的悲声,藏在宽大袖袍下的手紧紧攥着,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尖锐的刺痛感让她勉强维持着最后的体面与冷静。

她朝着父母的方向,依礼深深下拜,这一拜,似将过往十六年临城家中的安稳静好、父母膝下的无忧岁月,彻底割舍,埋葬。

花轿起行,在喧天的锣鼓声中颠簸摇晃,将外界的喧嚣与繁华隔绝。轿内是一片令人窒息的、无边无际的鲜红。李晩妤端坐如仪,心却如同这轿子一般,起伏不定,难以安宁。

街道两旁百姓的欢呼、议论、惊叹如潮水般涌来又退去,这一切的虚荣与看似无上的荣光,此刻都像空中楼阁,而她清楚的知道,这一切皆系于轿外那个高踞马上、掌控着她乃至她全家命运的男人。

不知过了多久,轿身一震,稳稳落地。帘掀,那只熟悉、骨节分明且带着常年习武形成的薄茧的大手,再次带着不容置疑的姿态伸了进来。李晩妤指尖微不可察地一颤,闭了闭眼,终是将自己冰凉彻骨的手,轻轻放入了他那滚烫灼热的掌心。

他立刻收拢手指,力道坚定得近乎霸道,不容她有丝毫退缩犹豫,将她稳稳地、有力地牵出了那顶囚笼般的花轿。

繁琐而冗长的仪式接踵而至:祭天地,谢皇恩,谒宗庙……每一步都在无数或好奇、或审视、或敬畏的目光注视下完成。刘谨始终在她身侧,举止沉稳,合乎礼制,无可指摘。

但李晩妤却能清晰无比地感知到,他紧握她的手传来的、几乎要烫伤她的灼热温度,以及那即使隔着层层礼服、依旧带着绝对占有欲的、如有实质的凝视,仿佛在无声地宣告着他的所有权。

终于,在经历了一整天的喧嚣与疲惫后,她被簇拥着送入洞房——锦熙堂正室,她未来漫长岁月可能的牢笼与归宿。

屋内红烛高烧,跳跃的烛光将房间映照得暖融如春,空气中弥漫着甜腻而暧昧的合欢香气。

喜娘丫鬟们说着早已背熟的吉祥话,脸上堆着讨好的笑容,随后鱼贯而出,厚重的房门被轻轻合拢,发出“咔哒”一声沉闷的声响,仿佛隔绝了两个世界。

世界骤然安静下来,只剩下红烛燃烧时偶尔爆开的细微噼啪声,以及她自己那无法控制的、如擂鼓般的心跳。

沉稳的脚步声不疾不徐地逼近,最终在她面前停下。

李晩妤的心几乎要跳出喉咙,她能感受到他高大身影投下的、几乎将她完全笼罩的阴影,能闻到他身上清冽的酒气混合着独特的、带着侵略性的男性气息,强势地弥漫开来,包裹了她所有的感官。

下一刻,一柄温润的玉如意缓缓探入盖头下方,轻轻一挑,那方遮蔽了她一整天的鲜红盖头终于飘然滑落。

骤然涌入的光线让李晩妤不适地眨了眨眼,才勉强适应,抬眸望向近在咫尺的男人。刘谨正深深凝视着她,目光如同最深最沉的幽潭,几乎要将盛装之下、美得惊心动魄、却又带着易碎感的她彻底吞噬。

他的新娘,眉目如画,肤光胜雪,在龙凤花烛的映照下,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令他心旌摇曳,难以自持。只是,那秋水般澄澈的瞳仁里,除了应有的紧张,还藏着一丝难以抹去的惶惑与疏离,如同受惊的小鹿,在他心头燃起更强烈的占有与呵护的欲望。

他俯身,靠近她,温热的气息带着酒意拂过她敏感的耳畔,声音低沉而充满不容置疑的占有意味,一字一句地宣告:“夫人。”

这一声“夫人”,不再是官方场合疏离的“王妃”称谓,而是带着亲密、专属与绝对掌控的称呼。

李晩妤心尖猛地一颤,依着规矩和嬷嬷的教导,她本该回以“王爷”,却在他那灼灼目光的逼视下,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扼住了喉咙,最终只是细若蚊吟地、带着一丝颤抖低唤:“……夫君。”

这两个字似乎极大地取悦了他。刘谨眼底掠过一丝极淡却真实的笑意,那笑意软化了他冷硬的轮廓,更添几分魅惑。他在她身旁坐下,手臂自然而然地、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环上她不盈一握的腰肢,将她轻轻揽近。

距离瞬间拉近,近得能清晰感受到彼此的体温,近得能看清对方眼中自己的小小倒影。

“从今往后,锦熙堂便是你的家,我,便是你的夫君,你的天。”他语气笃定,不容置疑地宣告着所有权,目光锁住她微微躲闪的眸子,“记住,唤我夫君。”

“……是,夫君。”李晩妤垂下眼睫,浓密的长睫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她顺从地重复,声音依旧轻软,却带着认命的温顺。

刘谨满意于她此刻的柔顺,这极大地满足了他偏执的掌控欲。

他端起早已备好的合卺酒,将其中一只匏瓜酒杯递到她手中。手臂交错,形成一个亲密无间的姿势,仰头,将杯中辛辣的酒液一饮而尽。

酒液如同一条火线,一路灼烧至胃腹,也仿佛瞬间点燃了他压抑已久、名为占有与痴迷的火苗。

仪式既成,红帐内的暖意似乎更浓,气氛也愈发暧昧缱绻。

刘谨的目光愈发幽深炽热,如同暗夜中锁定猎物的猛兽。他伸手,动作带着几分急切,却又隐含着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生涩的克制,开始为她卸下那顶沉重无比、象征身份却也象征着束缚的九翚四凤冠。

“别动,”他低声命令,声音因欲望而染上几分沙哑,他的指尖穿过她如云的青丝,感受着那份丝滑柔软,动作渐渐变得缓慢而流连,仿佛在把玩一件稀世珍宝,“让为夫帮你。”

凤冠被取下,置于一旁,沉重的感觉消失,李晩妤不由得轻轻舒了口气。如瀑的青丝瞬间披泻而下,带着淡淡的、属于她的独特馨香,萦绕在刘谨的鼻尖。

他的手指缠绕着她的发丝,带着迷恋,缓缓抚过她纤细脆弱的脖颈,感受到她因这亲昵触碰而瞬间的僵硬与战栗。

他心中涨满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巨大满足感与安宁,仿佛漂泊已久的孤舟终于找到了专属的、可以停泊的港湾,尽管这港湾是他强行攫取而来。这份他强求得来的姻缘,此刻终于真实地、完整地被他拥在怀中,再无逃离的可能。

“夫人,”他再次低唤,声音充满了蛊惑,指腹带着灼人的温度,轻轻摩挲着她光滑细腻的下颌,迫使她抬起脸,不得不直视他那双翻涌着浓稠情愫的眸子,“看着我。”

李晩妤被迫迎上他的视线,那里面翻涌着她看不懂的、也无力承受的深沉爱慕、偏执的占有和势在必得的决心,如同漩涡,要将她彻底卷入。

“这辈子,你都是我的夫人。生同衾,死同穴。”他宣告着,如同立下永恒的、不容违背的誓言,随即,不再犹豫,俯身,精准地攫取了她那微凉而柔软的唇瓣,带着不容抗拒的强势与深藏的、几乎要将他焚烧殆尽的痴迷,开始了属于他的、漫长的探索与占有。

红烛帐暖,被翻红浪。对于李晩妤而言,这场以圣旨为枷锁的婚姻,这陌生的、气息强势的“夫君”,这深似海的王府,是她无法抗拒、必须面对的命运。

她如同落入精心编织蛛网的蝶,除了依附于这强大而偏执的掌控者,似乎别无生路。而这场以爱为名、以占有为实的博弈,才刚刚拉开序幕。

夜,还很长,足以让这位强势的夫君,用他的方式,一步步蚕食他娇柔夫人所有的怯懦、疏离,直至她身心皆彻底归属于他,再无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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