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项目会议。
林苏将新的项目方案放在桌上，目光平静地扫过众人：“这是我基于钱工算法的灵感，推导出的另一种优化路径。”
方案下发，会议室里响起一片翻页声。
钱思明拿到方案只看了几眼，心脏便狂跳起来，眼角不受控制地微微抽动。
这思路……太精妙了！这绝不是一个年轻翻译官能独立完成的，除非……他目光不由自主地瞟向林苏随身携带的旧布袋。
一角露出的牛皮笔记本封皮，仿佛散发着诱人的光芒。
那里面，一定藏着真正的秘密！ 他几乎可以肯定。
窗外，顾北辰与林苏的目光短暂交汇，一切尽在不言中——鱼饵已下，静待鱼儿咬钩。
赵为民激动地站起来，连连拍桌：“妙！妙啊！古韵同志，这个思路简直是走在世界前沿！我们必须马上应用起来！”
林苏故意拿出自己的牛皮笔记本在大家的面前晃了晃：“这也不是我的一个人的功劳，是我的母亲，她留下来的算法。
我只是一个搬运工而已！”
说着林苏把牛皮笔记本塞回了自己的布袋，这个举动，让大家想要借书的话，都咽了下去。
也让钱思明的心沉了下来，不过他很快就眼前一亮，他的猜想是正确，这个年轻的翻译员，能这么厉害，都源自她手上的笔记本。
这个笔记本，是人家要他找的那本吗？？！！
中午，机房。
趁众人休息，钱思明独自留在机房。确认四周无人后，他快速在电脑上操作了一番，然后匆匆离去。
他刚走，林苏和顾北辰便如影子般出现。
林苏坐到电脑前，十指在键盘上翻飞，快得带起残影。
顾北辰凝视着她专注的侧脸，一股与有荣焉的骄傲感油然而生，但他立刻压下这不合时宜的情绪，低声问：“怎么样？”
“他上钩了。”林苏目光紧锁屏幕，语气冷静。
“他在尝试反向破译算法核心，触发了我的追踪程序，现在完全可以肯定，钱思明就是鼹鼠了。”
尽管大家之前都有了这个猜想，可当真确定了，大家的心都不好受。
这钱思明可是盘老的弟子，一旦他被确定为敌特，那盘老的儿子，又要怎么自处呢？？！！
果然敌特这样的生物，都是让人最讨厌。
深夜，宿舍区的灯光大多已熄灭。
钱思明反锁房门，从床板下取出一个火柴盒大小的黑色装置——经过改装的短波发射器。
他深吸一口气，接通电源，在微缩按键上敲出一组复杂的联络码。几分钟后，装置轻微震动，收到了回应。
他立刻俯身，就着昏暗的台灯，在一张纸条上写下密文，其含义是：
【已确认目标价值，“青鸾”遗产关联笔记本，疑涉核心机密，请求下一步指令。】
“青鸾”，这是之前境外让他寻找这个人的笔记本，虽然他没有亲眼看到了笔记本，但是他非常肯定。
古韵手头上那本，一定就是青鸾的笔记本。
按下发送键的瞬间，他感到一阵虚脱，万一不是呢？没有万一，一定是的！
几乎同时，地下监控中心。
红色光点在主屏幕上急促闪烁！
“捕捉到高强度加密短波信号！源点，D区宿舍楼，钱思明房间！”技术员急报。
守候多时的顾北辰瞬间绷直身体，看向身旁的林苏，她的预感被证实了。
“信号内容呢？”顾北辰的语气不自觉带着急切。
“加密等级太高，无法实时破译。”技术员擦了擦汗。
就在这时，林苏操作着她提前布置好的另一台设备，屏幕上的数据飞速滚动。
“他用的是一种基于古典密码本的单次密押，我母亲笔记里提到过这种手法。”
她冷静地解释着，双手不停：“他发出的信息是：确认笔记本价值，关联‘青鸾’，请求指令。”
果然钱思明是敌特。
顾北辰眼中闪过厉色：“证据确凿，可以收网了。”
他正要下令，林苏却轻轻按住了他的手腕，指尖微凉。
“等等！”她目光沉静，“让他把信号发完。‘牧羊人’的下一步指令，对我们更有价值。”
顾北辰看着她，看到了她眼中的决绝与智慧，她不仅要抓鼹鼠，还要顺藤摸瓜。
她比他想象得更加强大，也更加敢于冒险，这种置于死地而后生的魄力，让他敬佩，也让他心疼。
他放下了电话。
“好。”他选择相信她的判断：“那就再等一等。”
林苏点了点头，脸色在屏幕的冷光下显得有些苍白。
她担心的不是钱思明，而是钱思明背后那个被称为“牧羊人”的组织。
对方如此急切地确认“诱饵”价值，并且提到了“青鸾”，说明他们的目标非常明确，且耐心正在耗尽。
“他在请求下一步指令。”林苏的声音很轻，却带着看透本质的冷静。
“‘牧羊人’很快就会给他新的命令，可能是窃取，也可能是……更极端的行动。”
顾北辰明白她的意思，对方的獠牙，已经彻底露了出来。
“他不会再有机会了。”顾北辰的语气带着军人的决断。
以前他们在暗，他们在明，形势上对他们非常不利！
但是这次轮到他们在暗，人家在明，肯定能打得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监控中心再次陷入寂静，只有仪器运行的微弱声音，像命运的秒针在倒数。
林苏凝视着屏幕上已经消失的信号终点，所有纷乱的情绪——对母亲往事的疑问、对自身处境的警觉——都被她强行压制成冰冷的分析数据。
她现在不是顾北辰的妻子，而是基地的首席顾问，一个正在与敌方间谍博弈的棋手。
“‘牧羊人’的指令，就是下一步的关键。”她开口。
声音因高度专注而显得有些疏离，仿佛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进行战术推演。
顾北辰站在她身侧一步之遥的地方，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她周身散发出的那种生人勿近的屏障。
他所有到嘴边，关于“别担心”或“有我在”的话，都咽了回去。
他意识到，此刻任何带有个人情感的安慰，都是对她专业能力和决断力的一种轻视。
“明白。”他回应，声音是纯粹的公事公办。
“我会部署人手，确保指令发出后，钱思明的一切行动都在掌控之中。我们需要这份指令来锁定‘牧羊人’。”
他没有试图靠近，也没有多余的宽慰。他只是将自己的职责清晰地陈述出来，成为这个“捕猎计划”中可靠的一环。
林苏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目光仍旧锁定屏幕，只是简单地应了一声：“嗯。”
这声“嗯”，不再带有之前的抵触，更像是对他专业态度的默认。
两人一坐一站，维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共同注视着闪烁的屏幕。
他们之间没有温情，只有基于共同目标而建立的、脆弱的战略同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