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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我不答应!”

一声尖锐的、几近撕裂的、充满愤怒和绝望的叫声,划破了屋子里的宁静,震得墙上的挂钟都颤了三颤。

张兰猛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椅子都被她踹翻了,摔在地上发出”哐当”一声巨响。

她浑身的血液都冲上了头顶,脸涨成了猪肝色,眼珠子都红了,手指着贺岳,手指都在剧烈地颤抖,气得浑身发抖,像筛糠一样。

“贺岳!你是不是疯了!你给我再说一遍!再说一遍!“她的声音都劈了,都破音了,充满了歇斯底里。

她经营了一辈子的权威,她苦心经营了几十年、在这个家里至高无上的地位,她的底气,她的尊严,在这一刻,被儿子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被儿子毫不留情的决定,击得粉碎,碾得粉碎。

这比杀了她还难受!这比挖她的心还疼!

“我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你爹走得早,三十多岁就没了,我一个人又当爹又当妈,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你知道吗?”

张兰开始数落,开始翻旧账,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尖利,像刀子一样。

“我省吃俭用,自己舍不得吃舍不得穿,一分钱掰成两半花,才把你供出来!供你上学,供你当兵,供你当干部!你现在出息了,当上科长了,翅膀硬了,就忘了你妈了是吧!就要把我这个老太婆一脚踹开是吧!”

张兰开始哭嚎起来,哭得撕心裂肺,声音凄厉,一屁股坐在地上,也不管地上脏不脏,拍着大腿,捶着胸口,使出了她惯用的伎俩,撒泼打滚,无理取闹。

这一招,她在这几十年里用过无数次,每次都屡试不爽。

“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啊!养了你这么个白眼狼!忘恩负义的东西!为了一个才认识一天、连底细都不清楚的狐狸精,就要把我这把老骨头扫地出门啊!就要把我往死里逼啊!”

“你把钱都给了她,是想让她把我这个老婆子活活饿死吗?你是想让我没钱看病,让我死在外面吗?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我还不如死了算了!我现在就去死!”

她的哭声,骂声,响彻了整个屋子,响彻了整个楼道,甚至传到了院子里,引得邻居们都悄悄打开门,竖着耳朵听动静,探头探脑地往这边看,眼神里满是八卦和幸灾乐祸。

“张兰家又闹起来了!”

“这是为了啥啊?声音这么大!”

“肯定是为了那个新媳妇呗!我早说了有好戏看!”

苏凝吓坏了,整个人都僵在原地,脸色惨白。

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阵仗,这种撒泼打滚的场面。

王桂芬虽然也骂人,也刻薄,但更多的是阴阳怪气的冷嘲热讽,是背地里的刁难。

而张兰这种不顾脸面、当众撒泼打滚、哭天抢地的架势,这种歇斯底里的疯狂,让她完全不知所措,完全无法应对,甚至有些害怕。

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下意识地看向贺岳,眼里充满了无助、慌乱和自责。

都是因为她。

都是因为她的出现,才让这个家变成了这样。

才让贺岳和他母亲闹成了这样。

贺岳的眉头,紧紧地皱成了一个”川”字,眉头都快拧成麻花了。

他看着在地上打滚、哭天抢地的母亲,脸上闪过一丝疲惫、头疼和无奈。

他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是逃不掉的。

他太了解自己的母亲了。

爱面子,贪小利,控制欲强,小心眼。

钱,就是她的命根子,是她的安全感,是她控制一切、控制这个家的工具。

今天,他动了她的命根子,触了她的逆鳞,她不发疯才怪,她不跟他拼命才怪。

但是,他不能退缩,一步都不能退。

如果今天退了,那苏凝以后在这个家,就永无宁日,就永远抬不起头,就会继续被欺负,被压迫。

他娶她回来,不是让她继续受委屈的,不是让她从一个火坑跳进另一个火坑的。

他要给她一个家,一个温暖的家。

他沉默着,面无表情,从口袋里掏出钱包,那是一个旧的、褪了色的牛皮钱包,边角都磨得发亮了,是他在部队时用的。

他打开钱包,从里面数出二十二块五毛钱,都是些零零散散的票子,有大团结,有五块的,有一块的,还有几毛的零钱,一张一张数得很清楚。

然后,他走到苏凝面前,在张兰撕心裂肺的哭嚎声中,在苏凝震惊、不知所措的目光下,在邻居们探头探脑的注视下,将那笔钱,一张一张地、稳稳地、郑重地塞进了她冰凉的、微微颤抖的手里。

“拿着。”

他的声音不大,但异常坚定,异常有力,像钉子一样钉在每个人心上。

“这是你这个月的,二十二块五。以后每个月,我都会按时给你,一分不少。”

这个动作,这个简单的动作,像是在一锅滚油里,又浇上了一大瓢凉水,又扔进了一颗炸弹。

“滋啦——”

炸了。

彻底炸了。

张兰的哭声,戛然而止,像被人掐住了脖子。

她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幕,看着儿子当着她的面,把钱塞进那个狐狸精手里。

下一秒,她猛地从地上爬起来,动作之快,完全不像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太太,像一头被激怒的、发疯的母狮,通红着眼睛,满脸狰狞,朝苏凝扑了过去!

“我打死你这个狐狸精!扫把星!丧门星!都是你!都是你把我儿子给迷住了!你把钱还给我!那是我的钱!还给我!”

她的手指甲又长又尖,像鹰爪一样,直直地朝着苏凝的脸抓去,要把她的脸抓烂,要毁了她那张狐狸精脸!

苏凝吓得尖叫一声,声音都变了调,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双手护住脸,等待着疼痛的到来。

她知道,自己躲不掉了。

然而,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

一只强有力的、粗糙的、温暖的手臂,像铁箍一样,像一堵墙一样,横在了她的身前,稳稳地、牢牢地挡住了张兰的攻击。

是贺岳。

他高大的身躯,像一座山,像一堵墙,像一个盾牌,将苏凝严严实实地护在了身后,护得紧紧的,让她一点都没受伤。

他的另一只手,则牢牢地、用力地抓住了张兰的手腕,抓得很紧,力气大得张兰的脸都疼白了。

“妈!你闹够了没有!”

贺岳的声音,第一次,第一次带上了怒火,带上了压抑不住的愤怒,低沉的咆哮,像受伤的野兽,像即将爆发的火山。

他的眼睛都红了,充血了,那道从眉骨延伸到脸颊的疤痕,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愈发狰狞,愈发可怕。

他可以容忍母亲的哭闹,可以容忍她的撒泼,可以容忍她的无理取闹,可以容忍她说他是白眼狼。

但他绝对不能容忍,她动他的女人!

他绝对不能容忍,任何人伤害苏凝!

“你放开我!贺岳!你为了这个女人,要跟我这个当妈的动手吗?好啊!你打!你今天就打死我这个当妈的算了!你打死我!”

张兰疯狂地挣扎着,哭喊着,声嘶力竭,像疯了一样。

她从来没见过儿子这样,从来没见过他这么生气,这么可怕。

她有些怕了,但嘴上还是不肯服输,还在叫嚣着,哭喊着。

屋子里,乱成了一锅粥,像菜市场一样,像战场一样。

哭声,喊声,邻居们的议论声,混杂在一起,吵得人头都要炸了。

苏凝躲在贺岳身后,紧紧抓着他的衣角,整个人都在发抖,眼泪不停地往下掉,模糊了视线。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她从来没经历过这样的场面。

她觉得自己就是个灾星,走到哪里,哪里就不得安宁。

就在这时,就在这混乱的、剑拔弩张的时刻。

一个清脆的、年轻的、带着几分刁蛮、几分不满、几分指责的女声,从门口传了进来,打破了这混乱的僵局。

“哥!你怎么能这么对妈!”

所有人都愣了一下,齐刷刷地看向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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