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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事务所的木门被推开时,挂在门后的风铃发出一串细碎的响声。卢布抱着两盒杏仁糕走进来,发现科尼正趴在桌上睡觉,侧脸埋在摊开的案卷里,露出的耳尖沾着点面粉。窗台上的三花猫不知何时溜了进来,正蹲在科尼的风衣上舔爪子,尾巴扫过桌面,带起几片面包屑。

“科尼,醒醒。” 卢布把杏仁糕放在桌角,伸手想去够猫,却被它敏捷地跳开,踩着档案袋窜上了铁皮柜。柜子顶层的速溶咖啡罐被撞得摇晃起来,褐色的粉末从缝隙里漏出来,在积灰的柜面上画出弯弯曲曲的线。

科尼猛地抬起头,左眼的旧伤让视线短暂地模糊了几秒。他揉着眼睛看向卢布,指缝间蹭到点白色的粉末 —— 是昨天帮面包店老板整理面粉袋时沾上的。“码头那边怎么样?”

“李哥说人赃并获,‘秃鹫’的手下正往警局送呢。” 卢布拉开椅子坐下,怀里的毡帽滑到地上,露出里面裹着的半块杏仁糕。“画也找回来了,老周鉴定过,确实是真品。对了,老太太让我给你带这个。” 他把其中一盒杏仁糕推过去,包装纸上印着金黄的糕点图案,边缘还沾着根棕色的糖丝。

科尼拆开包装纸时,闻到股清甜的杏仁香。他捏起一块放进嘴里,粉末簌簌地落在衬衫前襟上。“张老板的面包店有消息了?”

“还没。” 卢布掏出笔记本翻到新的一页,笔尖在纸上顿了顿,“不过李哥说昨晚有人看见个穿黑风衣的男人在面包店后门转悠,手里拎着个铁皮桶,像是装着什么液体。” 他突然压低声音,“你说会不会和偷配方的学徒有关?”

科尼没应声,只是把杏仁糕的碎屑扫进掌心。三花猫蹲在铁皮柜上盯着他的手,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他突然把碎屑往空中一抛,猫像道闪电般窜过来,精准地用爪子按住飘落的粉末,却没注意到自己踩脏了摊开的案卷 —— 那是三年前商业间谍案的现场照片,照片上的咖啡渍旁多了串梅花形的爪印。

“下午去面包店看看。” 科尼把最后一块杏仁糕塞进嘴里,拍掉手上的粉末时,发现掌心沾着点褐色的东西。他对着光仔细看,认出是可可粉,和张老板丢失的配方里用到的那种一模一样。“对了,把上次从学徒储物柜里找到的那包发酵粉带上。”

卢布刚把发酵粉放进证物袋,事务所的门突然被撞开。个穿碎花围裙的中年女人冲进来,围裙下摆还沾着面粉,脸上的红晕不是因为跑动,而是气得发抖。“科尼先生!您一定要帮帮我!” 她把手里的搪瓷盘往桌上一墩,盘子里的牛角包滚了出来,在桌面上留下浅黄的油印。

“张太太,慢慢说。” 科尼往搪瓷盘里垫了张油纸,免得油渍蹭到案卷上。他记得这个女人,上周来委托时哭得抽噎不止,说店里的招牌可可面包配方被学徒小吴偷走了,现在全市的面包房都在卖同款,害得她家的生意一落千丈。

张太太抓起个牛角包狠狠咬了口,碎屑掉在围裙上:“刚才我去后巷倒垃圾,看见小吴在墙角烧东西!我喊他他就跑,火堆里还剩半张纸,上面写着‘城南仓库’几个字!” 她从围裙口袋里掏出团烧焦的纸片,边缘卷成焦黑的波浪形,中间隐约能看出蓝色的字迹。

科尼用镊子夹起纸片对着光看,发现烧焦的边缘沾着点白色晶体。“这纸片你碰过吗?”

“没有!我直接用铲子铲起来的!” 张太太的声音尖得像被捏住的猫,“我男人说那仓库是‘秃鹫’的地盘,小吴肯定把配方卖给他们了!”

卢布突然想起什么,从证物袋里倒出发酵粉,用指尖捻起一点尝了尝。“这不是发酵粉。” 他皱着眉吐掉嘴里的粉末,“味道发苦,像是……”

“小苏打掺了石膏粉。” 科尼接过证物袋闻了闻,“学徒用这个替换了真的发酵粉,这样就算你们发现配方丢了,做出来的面包也会因为发酵失败变味,没法模仿。” 他把烧焦的纸片放进证物袋时,注意到张太太的围裙口袋里露出半截蓝色的收据,边缘印着 “城南杂货铺” 的字样。

“你们店里的食材,都是从城南杂货铺进的货?”

张太太愣了下,点头时发梢的面粉簌簌往下掉:“是啊,那家的黄油比别处便宜三成呢。”

科尼突然站起身,风衣扫过桌角的搪瓷盘,两个牛角包滚到地上。三花猫立刻扑过去,抱着面包啃得满脸是油。“去城南仓库。” 他抓起椅背上的风衣,左肩的旧伤在转身时牵扯着疼了下,“顺便绕路去趟杂货铺,查最近三个月的进货记录。”

卢布把地上的牛角包踢到猫爪够不着的地方,快步跟上科尼的脚步。走到门口时,他看见张太太正蹲在地上捡面包,围裙下摆扫过科尼的毡帽,沾在上面的面粉像落了场细雪。

城南的仓库区藏在铁路桥的阴影里,生锈的铁门挂着把巨大的铜锁,锁眼里塞着半张揉皱的报纸。科尼蹲下身观察锁芯时,发现边缘有新鲜的划痕,像是用铁丝撬过的痕迹。“最近有人来过。” 他用镊子夹出报纸,发现上面的招聘广告被圈了个红圈,招聘方是 “城东面包厂”,地址栏写着个模糊的电话号码。

卢布突然指着仓库的排水管喊:“那里有脚印!” 墙根的泥地上印着串帆布鞋的印记,鞋码和小吴的运动鞋完全吻合,边缘还沾着点白色的面粉。脚印一直延伸到仓库后门,在台阶上留下个浅浅的鞋跟印 —— 和画廊老板扶着桌角时留下的鞋印一模一样。

“看来不止一波人来过。” 科尼推了推仓库门,发现门是虚掩着的。门轴发出刺耳的 “吱呀” 声,惊得屋檐下的麻雀扑棱棱飞起来,翅膀扫过布满灰尘的窗玻璃,留下几道灰色的爪印。

仓库里弥漫着股酸败的黄油味,混杂着铁锈和霉味。角落里堆着几十个铁皮桶,桶身印着 “食用级可可粉” 的字样,却有三个桶的标签被人撕掉了,露出底下深绿色的油漆。科尼走到桶边敲了敲,声音空洞得像是空桶,但桶底却有液体晃动的声响。

“这里面装的不是可可粉。” 他掏出随身携带的瑞士军刀,撬开桶盖时,股刺鼻的化学气味涌出来,呛得卢布直咳嗽。桶里装着半桶浑浊的黄色液体,表面漂浮着层白色的泡沫,像是某种工业废料。

“这是用来提炼地沟油的碱水。” 科尼用刀蘸了点液体闻了闻,“城南杂货铺卖给张太太的便宜黄油,估计就是用这个做的。” 他突然注意到桶壁上贴着张小小的标签,上面用马克笔写着 “302”,字迹和烧焦纸片上的 “城南仓库” 很像。

卢布在仓库深处的木箱里翻出个笔记本,纸页边缘卷得像波浪,上面记着密密麻麻的数字:“15 号,5kg 可可粉换 3 桶碱水”“20 号,配方抄本换 2000 块”。最后一页画着张简易地图,标注着面包店后门的垃圾桶位置,旁边写着 “每周三凌晨三点倒废料”。

“小吴不仅偷配方,还帮他们处理地沟油废料。” 卢布指着地图上的红圈,“张老板家的面包店,其实是他们的废料处理点!”

科尼没说话,只是盯着仓库角落里的铁架。架子上摆着十几个玻璃罐,里面装着不同颜色的粉末,标签上写着 “日落黄”“诱惑红” 之类的化学名称。最底层的罐子里装着白色粉末,和学徒储物柜里的 “发酵粉” 一模一样。

“这些是食品添加剂。” 科尼拿起罐子晃了晃,粉末在罐子里形成漩涡,“他们用廉价添加剂模仿可可粉的味道和颜色,再配上地沟油做的黄油,就能做出和张老板家几乎一样的面包。” 他突然发现罐子底下压着张揉皱的收据,上面的日期是三天前,收款方是 “城东面包厂”。

就在这时,仓库外传来引擎的轰鸣声。科尼示意卢布躲到铁架后,自己则蹲在铁皮桶旁,透过桶身的缝隙往外看。辆白色面包车停在铁门后,下来两个穿黑夹克的男人,其中一个左手戴着只黑色手套,右手拎着个银色保温箱 —— 手套边缘露出块月牙形的疤,正是画廊案里见过的 “秃鹫” 手下。

“老大说那批添加剂得赶紧处理掉,警察已经盯上仓库了。” 戴手套的男人把保温箱往地上一放,箱底磕在石头上,发出金属碰撞的脆响。“还有那个学徒,嘴太松,得找个地方让他永远闭嘴。”

另一个男人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声音压得很低:“小吴在哪?…… 知道了,面包厂的发酵池是吧?我这就过去。”

科尼和卢布对视一眼,趁着两人转身卸货的空档,悄悄从仓库后门溜了出去。跑到铁路桥底下时,卢布突然想起什么:“城东面包厂,不就是招聘广告上的那家吗?”

“是他们的幌子。” 科尼扶着桥栏杆喘气,左肩的旧伤在剧烈运动后疼得厉害,“他们用面包厂做掩护,其实在生产假冒伪劣的烘焙原料。” 他掏出手机给李哥打电话,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李哥,带人去城东面包厂,重点查发酵池,可能有人被藏在那里。”

挂了电话,科尼发现自己的风衣下摆沾着点黄色液体,是刚才躲在铁皮桶旁蹭到的。他往地上蹭了蹭,却蹭不掉那股刺鼻的气味。“去面包厂。” 他望着远处冒烟的烟囱,“小吴要是还活着,肯定在那里。”

城东面包厂的烟囱正冒着黑烟,空气中飘着股焦糊的甜味。科尼和卢布翻墙进去时,裤脚被铁丝网勾出了线头。车间里空无一人,搅拌机还在嗡嗡作响,面团在缸里被搅成苍白的漩涡。发酵池在车间最里面,用厚厚的水泥砌成,池口盖着块生锈的铁板。

“小吴?” 卢布敲了敲铁板,里面传来微弱的响动。他和科尼合力掀开铁板,一股酸腐的气味扑面而来。池底蜷缩着个穿蓝色工装的年轻人,双手被反绑在身后,嘴里塞着块破布,正是张老板家的学徒小吴。

科尼跳下去解开绳子时,发现小吴的手腕上有勒痕,裤脚沾着和仓库泥地一样的黄色泥土。“他们为什么抓你?”

小吴吐掉嘴里的破布,嗓子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我…… 我发现他们用废料做黄油,想告诉张老板,结果被他们抓了。” 他指着墙角的铁桶,“那些添加剂都在里面,还有他们伪造的质检报告。”

卢布打开铁桶,里面果然装着和仓库里一样的粉末。他拿起份质检报告看,发现上面的公章边缘有个极小的缺口,和《暮江图》赝品上的印章缺口如出一辙。“这印章是同一个人刻的!”

科尼突然注意到小吴的指甲缝里沾着点红色颜料,和《暮江图》上的朱砂色完全一致。“你去过画廊?”

小吴愣了下,点头时肩膀在发抖:“我兼职送过货,看见他们把一幅画藏在面包厂的仓库里,说是要运到国外去。”

就在这时,车间外传来警笛声。李哥带着警察冲进来,手铐的金属声在空旷的车间里格外刺耳。科尼看着警察把铁桶里的添加剂搬走,突然想起张太太围裙上的面粉 —— 那其实是滑石粉,用来让地沟油黄油看起来更细腻的添加剂。

“小吴,你偷配方是为了……”

“我想拿到证据。” 小吴的声音带着哭腔,“他们说只要我把配方交出来,就告诉我地沟油的来源。我爸妈就是因为吃了劣质油才生病的,我一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他从口袋里掏出张揉皱的照片,上面是对笑得慈祥的中年夫妇,背景是张老板面包店的招牌。

科尼把照片还给小吴,转身时发现发酵池的水泥壁上有个新鲜的刮痕,像是用指甲刻出来的。他凑近看,发现刮痕里嵌着点蓝色的颜料,和烧焦纸片上的字迹颜色一样。

“这刮痕是你刻的?”

小吴摇摇头:“我被关进来的时候,这里就有了。”

科尼突然想起什么,跑到车间的配料台旁,抓起袋可可粉闻了闻。“张老板家的可可面包,其实用的是碱化处理的低价可可粉。” 他指着配料表上的成分,“真正的秘方不是配方,是碱化的比例,这需要精确的温度控制,模仿不来。”

卢布突然指着窗外喊:“三花猫!”

科尼抬头,看见那只三花猫蹲在面包厂的围墙上,嘴里叼着个银色的东西 —— 是老太太猫项圈上的铃铛。猫看见他们,跳下围墙往远处跑去,铃铛发出清脆的响声,像是在指引方向。

“它在带路。” 科尼率先追了出去,风衣在风里扬起,像只黑色的鸟。卢布和小吴紧随其后,跑过堆满面粉袋的仓库时,小吴突然停下脚步,指着墙角的木箱:“这里!他们把那幅画藏在这里!”

打开木箱的瞬间,《暮江图》的卷轴在阳光下展开,江水泛着青灰色的光泽,比在画廊里看到的更加生动。科尼注意到画轴末端有个小小的凹槽,里面藏着张折叠的纸条 —— 是份完整的地沟油生产链条记录,上面的签名是 “秃鹫” 的本名。

“这才是他们真正想藏的东西。” 科尼把纸条递给李哥,“画只是幌子,用来转移注意力的。”

李哥接过纸条时,眼里闪过一丝惊讶:“难怪‘秃鹫’这么紧张这幅画,原来是藏了这个。” 他拍了拍科尼的肩膀,“这次多亏了你,不仅破了画廊案,还端了个食品犯罪团伙。”

科尼笑了笑,转身看向小吴。年轻人正蹲在地上,用手指沾着面粉在地上写字,写的是 “对不起” 三个字。张太太不知何时也来了,站在车间门口,围裙上的面粉被风吹得飘起来,像群白色的蝴蝶。

“小吴,” 张太太的声音不再尖利,带着点哽咽,“我家的面包店,还缺个懂配方的师傅。”

小吴猛地抬起头,眼里闪着泪光。阳光透过车间的窗户照进来,在他脸上投下金色的光斑,像撒了层温暖的面粉。

回到事务所时,天已经黑了。三花猫蹲在窗台上,嘴里还叼着那只银铃铛,铃铛上沾着点白色的面粉。科尼把铃铛挂在门后,和他的毡帽并排挂着,看起来像是一对奇怪的装饰品。

卢布把城南杂货铺的进货记录摊在桌上,上面清晰地记录着每次地沟油的进货量。“张老板说以后要改用正规渠道的原料,就算成本高一点,也不能砸了招牌。” 他拿起块杏仁糕放进嘴里,突然笑出声,“说起来,我们还没尝过正宗的可可面包呢。”

科尼没说话,只是看着窗外的霓虹灯。灯光透过玻璃窗照进来,在案卷上投下彩色的光斑,咖啡渍和猫爪印在光影里交织,像幅抽象的城市地图。他知道,明天醒来,事务所的门还会被推开,也许是丢了宠物的老太太,也许是丢了配方的面包店老板,而他和卢布,会继续在这座城市的褶皱里,寻找那些被遗忘的真相。

三花猫突然跳上桌子,把爪子伸进杏仁糕的盒子里,沾了满爪的粉末,然后在科尼的笔记本上踩出一串金色的脚印。科尼看着那些脚印,突然想起仓库里的铁皮桶,想起面包厂里的发酵池,想起那些藏在城市角落里的秘密。

他拿起铅笔,在猫爪印旁边写下:“发酵粉里的石膏粉,和画廊画框上的腻子成分一致。” 笔尖划过纸面,留下淡淡的痕迹,像是在为下一个案件埋下伏笔。

卢布凑过来看了看,突然打了个哈欠:“明天再查吧,我困了。” 他把最后一块杏仁糕塞进嘴里,粉末掉在档案袋上,像给案件画上了个甜蜜的句号。

科尼点点头,合上笔记本时,听见远处传来消防车的警笛声。大概是哪里又发生了故事,需要有人去揭开真相。他望向窗外,城市的灯火像无数双眼睛,在黑暗中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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