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南池被他捏了臉,心情也不是很好。
氣鼓鼓坐在車上,心裡忍不住罵他。
裴度抬眼從後視鏡中瞧見她的表情,勾了下嘴角:“鄭大醫生你罵得有些髒了。”
“我哪有,我只是說——”說到一半發現被套了話,鄭南池下意識住了嘴,瞪了他一眼,轉頭看著窗外不再說話。
裴度開車不喜歡開聲音,一旦安靜下來,兩人之間又重新迴歸到了那種熟悉,但又無比疏離的氣氛。
他想,與其這樣,倒是寧願和她吵兩句嘴。
“你要聽什麼?”裴度想了半天,企圖打破這份沉默。
鄭南池頭也沒回:“隨你。”
舒緩的音樂隨之流淌出來,裴度切了兩個,鄭南池突然轉過頭按住他:“就這首吧。”
“Country roads take me home
To the place I belong……”
這是一首很老的歌,裴度偶爾把餘光瞄向身邊的人,發現她輕輕地隨著這首歌搖晃起來。
她的長髮披在一邊,露出了細巧的鎖骨,她身上獨特的香味縈繞持續在周圍。
外頭不知什麼時候開始下起了雨,不斷滴滴嗒嗒地拍打在車窗上。
城市裡的燈光,透過雨霧變得模糊,像一圈圈曖昧的光暈。
裴度想,原來她喜歡這樣的歌。
他突然意識到,她跟自己講的那句,他從來不在乎她在想什麼,想要什麼,是什麼意思。
這種突然的察覺讓他有些心慌。
而他討厭這種失去控制的感覺。
音樂漸緩的空隙,裴度開口道:“今天起就搬到昌南去住,今早聽說你跟我媽吵了一架,想來你應該也不想看到她。”
“也行。”鄭南池想了下,這次沒有拒絕。
反正裴家她遲早是要搬出去的,即便暫時裴度不同意,能離開那個地方遠一點也是好的。
“東西都給你收拾出來了,你看看還需要什麼,找人去辦就好。”裴度的車子打了個彎,漸漸駛向雨幕中的一棟棟聯排別墅。
他們的那套正巧在一棵大樹後頭。
由於光線太暗,鄭南池盯著瞧了一會兒,也分不清是什麼樹。
直到車子在大門前停下,門外有個撐著雨傘的女人立即跑了上來,為鄭南池打開了車門撐起了傘。
“少奶奶。”對方打了招呼,鄭南池並不認識她。
“這是劉姨,以後就負責照顧你。今晚我還得回公司,最近公司有關度假村的合作項目有很多事要忙,我不一定會過來住,如果你有什麼需要的給我打電話,聯繫不上我,就告訴我助理,他電話我待會兒發你。”
“我跟陳媽聊過,知道你這段時間壓力大,我媽那邊,我會跟她說的,你先安心住著。”
鄭南池咬著下唇:“裴度,我不是想要這些,我上次跟你提的……”
“不用再說了,我跟你說過我不可能同意的。”裴度剛才還緩和的語氣,一聽到鄭南池又提起這茬,瞬間冷了下來,“你這段時間自己好好想想。”
說完,直接在鄭南池面前重重關上了車門,一腳油門,揚長而去。
劉姨有些緊張,看著鄭南池的眼色,也不敢吭氣。
鄭南池勉強衝她笑了笑:“沒事,進去吧。”
……
“所以呢,你倆沒吵架?”
鄭南池洗完澡,姜宋兒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他倒是說了兩句,但也不知怎麼的,他剛回來的時候,我還有心思嗆他兩句,現在是說也懶得說了。”鄭南池擦乾了頭髮坐到床邊。
電話那頭傳來姜宋兒邊吃泡麵邊說話的聲音,略微有些含糊:“剛他打電話問你在哪時候著急的那個樣子,我都差點嚇一跳,掛了電話還在納悶,你倆什麼時候改走的恩愛夫妻路線了……但你要說他演的吧,演得還挺像。”
鄭南池不置可否:“可能是因為我跟他提了離婚吧。”
“你提了?”對方的聲音明顯高了一個度,“他怎麼說?”
“他不同意。”鄭南池嘟噥一句,隨手有一下沒一下地扯著手裡的毛巾。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哦哦哦!所以他這才這麼緊張,他不是真浪子回頭了捨不得你吧?……”
說著,姜宋兒緊急叫停:“等下,你可別犯糊塗啊,三年前他能浪子回頭去追前女友,三年後自然也能浪子回頭來追你,他這種人,我小說裡看到得多了,性格又偏執,又強勢,他這就是佔有慾作祟!這樣的人真要放到現實中來,可得趕緊逃,你可別再戀愛腦了啊……”
“三年前你就軸,我勸你你不聽。非相信什麼真愛,真愛這東西幾毛錢一斤啊?真的喜歡過你,這三年連買張機票回來看你的錢都沒有嗎?”
“知道了。”鄭南池被她的說法搞得哭笑不得。
“離完姐妹就帶你去瀟灑!起手就是十個男大起,不就是男人嘛……”說著好像想起了什麼 ,“對了,你欠我頓宵夜啊。”
“宵夜?”鄭南池回想了一下,“你說那個華僑的事兒。”她記起今天下午辦公室她們幾個一起討論那個人的事情來著,只是她也沒怎麼上心,只聽了幾句關於裴度的,其餘聽過早就都忘了。
“他真四十啊。”
“什麼四十!他三十都不到!什麼概念鄭南池,三百億說拿出來就拿出來了!”姜宋兒憤憤不平,“天殺的,這天底下有錢人這麼多,怎麼就不能多我一個呢!”
鄭南池也略微吃驚,寧城背後竟然還有這麼號人物。
“算了不跟你聊了,我等下還得去加班,我已經連續三天只睡四個小時了,再這樣下去我估計還沒發財就猝死了,臨死之前我得把我銀行卡密碼和手機卡密碼告訴你,錢你可以都拿走,不過手機裡藏的東西一定要幫我刪乾淨了……”
“好好好,你快去忙吧。”
鄭南池笑著掛了電話。
溫暖的臥室裡,只剩下床頭暖融融的一片燈光。
劉媽敲敲門,送進來一杯牛奶和一盤水果,便又退了出去。
鄭南池拿起來放在床頭,眼神一瞥,卻無意間看到了那個放在床頭的花瓶——
放在裴宅的那三年它一直空置著,上面一度落滿了灰,如今卻被填上了大朵大朵的鬱金香。
“這麼一看……真的像大蒜。”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