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聽賀罵罵咧咧地抱著被褥去頂層天台曬，得虧今天是個大晴天。
陽光透過玻璃穹頂灑進來，照得人暖洋洋的。
蕭聽賀眯著眼睛感受日光的溫暖，等宿泱再乖巧些，他就申請帶他出來曬曬太陽。
不過，鮫人能曬太陽嗎？會不會曬成小魚乾？
蕭聽賀回到6012時，始作俑者正抱著自己的魚尾蜷縮在沙發裡看動畫片，非常認真。
屏幕中的大耳朵小孩正和他的爸爸媽媽其樂融融地吃晚飯，手舞足蹈地講述著在幼兒園裡發生的趣事。
蕭聽賀捕捉到宿泱眸中的迷茫和疑惑，“在想什麼？”
“你們這裡的人，小時候都是和爸爸媽媽生活在一起嗎？”
宿泱微微擰著眉，“不用學習獨立生存嗎？每天在被叫做幼兒園的地方做一些傻不愣登的遊戲有什麼用？”
蕭聽賀聽著他鄙夷的語氣沒忍住笑了，笑著笑著心裡卻滋生出綿延的疼，他坐到宿泱旁邊，握住他的手，“你小時候很辛苦嗎？”
宿泱似乎陷入了回憶裡，魚尾無意識拍打著地面，半晌後他說，“忘記了。”
蕭聽賀沒再追問，只是捏了捏他的手心，“有我在，以後都不會讓你那麼辛苦了。”
宿泱偏頭與他對視，淡綠色的眸子藏著深海的幽暗，他反握住蕭聽賀的手，湊過去吻他。
親吻是他情緒流露最直接的方式，沒有任何的隱藏，純粹由本能驅使。
縱使鮫人的文明程度高於人類，但他們似乎仍然保持著動物的獸性。
鮫人有族群意識，卻無家庭觀念，他們保持對伴侶的忠誠，但卻不明白愛情為何物。
造物者給予他們超強的智商，卻不賦予他們愛人的能力。
他讀不懂人類複雜的情感，不明白蕭聽賀為什麼這麼怕他還要打開監管室的門，任他闖禍。
他看得清人類的貪婪，看得清陸鳴州面上的不忍，卻看不清蕭聽賀眼底的心疼和傷懷。
從未有人這樣看過他。
即使是他的母親，在他奄奄一息狼狽地回到族群時，也只是淡淡地說一句，“還差的太遠。”
因為不理解，所以他變得焦躁，可所有的躁動最後又化成了慾望。
是曼陀羅在驅使他這麼樣做嗎？
宿泱急需一個答案，他握住了蕭聽賀白皙的脖頸，以他的力氣，稍微捏一下就會斷掉。
掐斷他的脖子，所有的問題就都不是問題。
吻得太急太深，蕭聽賀鼻腔溢出一聲悶輲。
宿泱的神經被狠狠撥動了，猛然鬆開手，推開他，眸中的慾望化為迷茫不安。
蕭聽賀手撐著沙發扶手大口呼吸著，用手背用力蹭了蹭嘴，罵道，“你他媽吃人啊！”
“還鎖我脖？小魚崽子好的不學學sm是吧？”
宿泱呆愣愣地看著蕭聽賀漲紅的臉，聽著他的罵罵咧咧，彎唇笑了。
蕭聽賀沒好氣地瞪他一眼，揉揉自己的脖子，“我不好這口我告訴你。”
“SM是什麼？”宿泱問。
蕭聽賀揉脖子的手一頓，“就是傻帽的意思，你是個大傻帽。”
“你在罵我。”
“哎喲哎喲，給你聰明的。”
蕭聽賀起身活動了下身體，走到廚房任勞任怨給他做早餐，簡簡單單做了個雞蛋三明治，又給宿泱倒了杯純牛奶。
反正這魚也沒吃過什麼好東西，隨便糊弄下得了。
宿泱站在廚房門口，“要有菜肉蛋，營養均衡。”
“…………”蕭聽賀無語地扯扯嘴角，“你怎麼那麼多事兒呢？”
“動畫片裡說的，孩子長身體，要吃好的。”
宿泱扯了下自己身上的白色老頭衫，“這件在水裡都要泡爛了，給我買新的。”
“我不喜歡純牛奶，我要喝酸奶。”
蕭聽賀氣笑了，握著菜刀用力卡在菜板上，刀刃閃著寒芒，“你說什麼？我沒聽清。”
宿泱端起三明治和純牛奶，扭著魚尾巴走了。
蕭聽賀冷哼一聲，默默拿著幹拖把把地上的水痕擦乾，幸虧沙發是皮面的，不然還得曬沙發。
收拾完宿舍，蕭聽賀拎著作戰服外套走了。
他也又不是保育員，不可能24小時圍著宿泱轉，還有一堆工作等著他處理呢。
蕭聽賀剛走沒多久，陸鳴州帶著幾個研究員過來了。
照例記錄了一些日常數據，前不久剛提取了腺體液，陸鳴州要給他做檢查的時候，他就不配合了。
耳廓小小的魚鰭都炸起來，渾身寫著戒備。
其他的研究員沒忍住後退了一步，守衛員們手裡握著電棍和狙擊槍將他團團圍住，唯恐他暴走。
宿泱冷眼掃過他們，收回視線繼續看自己的動畫片。
陸鳴州揮揮手，“你們去忙其他工作吧。”
“陸主任……”助理開口道，“0927情緒不穩定，萬一再傷到您……”
“他不會。”
在他的堅持下，其他人暫且退出了6012宿舍，但是守衛員站在門口隨時準備防衛。
房間內瞬間安靜下來，陸鳴州安撫道，“只是簡單的體檢而已，如果你不做，小賀也會擔心你的健康。”
宿泱動了下，沒說話。
“他很關心你，他在努力地保護你。”
陸鳴州從醫療箱中取出抽血針，宿泱沒有反抗，任由自己泛著藍色的血液流入玻璃管中。
陸鳴州將盛放他血液的玻璃管放進保溫箱中，在他即將離開房間時，宿泱忽然問他。
“他為什麼要對我好？他想從我身上得到什麼嗎？”
陸鳴州搖搖頭，“我也不知道，作為當事人，你可以好好體會下。”
“但是我肯定，小賀他沒想從你身上得到什麼，如果非要說有什麼目的，他想送你回家。”
宿泱搓搓蕭聽賀隨意扔在沙發上的襯衫邊邊，抬眸看他，“你們會讓我回去？”
陸鳴州與他對視著，這個問題不是他這個級別可以回答的。
宿泱俊美的臉浮現淡淡的笑意，眼底帶著不屑，“你們以為真能困住我？”
宿泱身上藏著太多秘密，按照科學來講，地球上所有生物的基因都有共通性。
但當他們在破解宿泱的DNA時卻遇到了重重困難，像一團亂碼。
陸鳴州無視他的威脅，話音一轉，“人類也有許多有趣可愛的人。”
宿泱剛想嗤笑，陸鳴州說，“比如蕭聽賀。”
宿泱皺眉看他。
陸鳴州衝他微微一笑，抬腳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