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轻舟站了起来,柔婉的眸子锋芒绽现,自信又镇静。
所有人都吃了一惊,满屋子的人,目光都落在顾轻舟身上。
秦筝筝先回神,尴尬给司督军和司老太赔礼:“老夫人勿怪,督军勿怪,轻舟她不懂事。”
而后,秦筝筝捏了下顾轻舟的手,“医生会诊呢,你别不懂事,耽误了老夫人的病!”
“你让轻舟说!”司老太发话了。
倒不是信任顾轻舟,只是这满屋子人都劝她去德国治疗,以为她讳疾忌医,没人帮她说话,她气死了。
现在,只有顾轻舟是站在她这边的,不管对不对,先拉个人站队要紧。
顾轻舟看了眼司老太,见老太太冲她颔首,眸光里满是鼓励,顾轻舟就微微抬了下眼帘,正色道:“老太太发病,都是卧床而发,抽搐、手足震颤,却从未半身不遂,口歪眼斜,所以不是中风,是饮邪!””
司老太微讶,抬眸看着顾轻舟。
还真让顾轻舟说对了。
司督军和司夫人也吃惊:老太太的病,对外严格保密,别说顾轻舟刚从乡下来,就是太太的孙女司琼枝,也未必清楚症状。
司夫人腹诽,莫非这孩子真的会中医?
就在司夫人吃惊的时候,胡军医反驳了顾轻舟:“小姐误会了,此乃中风早期的症状,再挨些日子,就会出现后面的症状了。”
胡军医,五十来岁,是司老太的主治大夫,在司督军的军医院任院长。
他出生中医世家,二十岁远赴德国学了西医,,医术了得。
“这完全不同。”顾轻舟道。
顾轻舟坚持她的说法。她眉眼温顺,此刻才露出峥嵘,非常固执不肯妥协。
胡军医有点头疼。
其他几位军医,更加信任胡军医,见顾轻舟固执己见,和年长且经验丰富的军医争执,纷纷劝说她:“小姐,您别耽误了老太太的病。”
“是啊,您才看过几个病例,若是老太太有什么长短,我们担不是,小姐无事一身轻,才说得这么轻巧!”
“中风和饮邪原本有点相似,治法却是完全不同,小姐不要南辕北辙,害了老太太。”
“中医没有仪器,诊脉常常会南辕北辙,小姐年纪轻,替老太太着想是好事,只是治病的事交给医生,这才是真孝顺。”
他们不知道顾轻舟的身份,只当是亲戚朋友的女眷,是为了在司老太和司督军面前表现,刻意拔高自己的。
故而,这些军医怕耽误老太太的病,说话越来越刻薄。
要是老太太被治死了,顾轻舟下场如何未可知,这些军医都要陪葬。
生命攸关的时候,他们就不客气了,一个个带着奚落反驳顾轻舟。
他们的奚落,秦筝筝和顾缃想笑,心里快意极了。
司夫人和司琼枝这时候也明白过来了。
“轻舟,你是个孝顺孩子,老太太已经知道了,治病不可儿戏,你不要多言,随我出来吧。”司夫人说罢,就要拉顾轻舟走。
司琼枝则冷冷说了句:“顾小姐有点贪心呢,我祖母已经夸你好了,你还非要博取神医的名头,害我祖母么?”
秦筝筝和顾缃幸灾乐祸。她们之前还以为顾轻舟真有本事,现在被军医们一说,顿时明白,顾轻舟只是个轻狂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
秦筝筝自然要落井下石了:“轻舟,别不懂事,耽误了治病,你赔得起么?”
顾缃也嘲弄了一番。
只有司督军和司老太没说话。
司老太盯着顾轻舟。
所有人的嘲讽,一开始还隐晦,后来越说越露骨,一般女孩子要么恼羞成怒,要么委屈落泪,独顾轻舟荣辱不惊站在那里,神色悠闲,波澜不惊。
这孩子有度量,不是一般人!
“轻舟,你再说说我的病。”司老太帮腔。
顾轻舟颔首:“老太太您的脉象细、弦滑。脉细,说明气血两虚;脉弦滑,说明病在肝脏。若是我说的不错,您这一年多以来,肠胃都不太好?”
司老太一愣:“正是。”
“这跟肠胃没关系。”胡军医忍不住插嘴,觉得顾轻舟避重就轻,胡说八道。
“有关系,有很大的关系!”顾轻舟倏然转颐看着胡军医,柔婉眸子锋芒毕露,“你们用疏导的方法来治疗老太太,用祛瘀通络等治疗中风的方法,只会加重老太太的病情!老太太的病,病因不在气血淤积,而是心肺气虚,导致的脾阳虚弱。脾气不升,胃气不降,难以生化气血,从而导致气血亏损、肝血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