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吗?”
孟筠枝眼底倏然一亮。
她还以为,入了顾府再想出去便是难了。
顾凛忱似对她质疑自己的话有些不悦,掐住她下巴的长指微微用力。
少女白皙的下巴印上淡淡的指痕。
不重。
他粗粝指腹轻轻摩挲了几下,那指痕便消了些。
“你缺人缺车我都可以给你,这府里想要什么便自己取。”
孟筠枝得他应允已经十分高兴,桃花眸里悦色明显,自动忽略了他后半句话。
什么“自己取”这种话,听听便好,做不得数。
她亦没想着他会真对她好到这个份儿上。
少女心情由低落转晴,“那香巧和香草与我一同前去,可以吗?”
顾凛忱点头。
“还想要一辆马车,可以吗?”
他再度点头。
孟筠枝扬着唇笑开,仰头在他下颌上亲了下,“多谢顾大人。”
这称呼虽足够尊敬,却显得生疏了些。
顾凛忱眉眼微压,扣住她腰肢的大手来回摩挲,是被她不经意蹭得又再意动。
水下似是更热了些,孟筠枝湿漉漉的眼睫轻颤,像是蝴蝶被雨露沾了翅,难以扇动身躯逃离。
她亦是感受到,乖巧地靠过来,二人紧密相贴。
顾凛忱却是没有下一步动作。
他微仰了头,喉结急速滚动几下,掌心在她后腰下挺翘的弧度上轻拍。
“不是饿了?”
他这么说,孟筠枝又想起适才在床榻间的窘迫,霎时双颊绯红。
浴间里热气腾腾,她一头青丝长发已湿,有几缕在水下绕着他的手腕。
勾得人心间发痒。
“哗啦”一声,顾凛忱压下心头的慾念,抱着人直接上了石阶。
屏风上的衣裳被人拽下,直至回了寝间,床榻上凌乱一片,已是不能再看。
他将她放在一旁的美人榻上,扬声唤外头候着的下人入内收拾。
夜已深,即使进膳也以清淡为主。
孟筠枝最终用了小半碗鸡汤馄饨,便扶着腰回到床榻上。
杏白色的避子香囊放在锦枕边,被褥干净清爽,她自动自发入了里侧。
少女一头及腰长发已经擦干,动作间发丝微垂,有清香拂过。
顾凛忱见她仍要贴着墙睡,长臂一伸,准确无误勾住她的细腰,将人拽进怀里。
“夜里凉,这样暖和些。”
突如其来的力道让孟筠枝纤薄的脊背直接撞在他胸膛上。
男人温热的体温源源不断传过来,她本能地握住他扣在她腰间的大手。
第一反应又是想推开,却又极快回过神来,仅是覆在那上边,便没再动。
“大人,可要燃暖炉?”
二月底的天气,再燃地龙屋里便有些闷,但少了些许温热却总觉有冷飕飕的凉意侵入。
孟筠枝没有怀疑他适才那一番说辞,甚至还真心实意问他要不要燃暖炉。
顾凛忱掀过被子将她盖住,语气古怪地拒绝,“不用。”
两人身上仅着寝衣,身躯紧拥在一起。
男人的体温远比她的高,窝在他怀里确实比自己缩在冷冰冰的墙边要好得多。
想到他适才答应自己可以出门时说出的话,孟筠枝扶着腰转了个身,脑袋贴在他胸前,柔软的手臂环住他紧劲的腰,仰头在他下颌处亲了亲,模样乖巧得不像话。
注意到她的动作,顾凛忱问道,“适才应该没伤到?”
孟筠枝心中腹诽,确实没伤到,可是很累啊。
他自己什么力气不知道吗?
她腰都不像是自己的了。
可她面上不显,微微抬眸看他,那双桃花眸里眼波盈盈,带着连她自己都不知觉的媚人。
“没伤到的。”
顾凛忱垂眸睨着她。
半晌,抬手盖住她的眼睛。
“睡觉。”
她但凡乖顺些,要么是想要讨好勾引他,要么是他刚答应了她什么事。
他自是明白,只不过心中微梗,倏觉她这双桃花眸最会蛊惑人心,干脆直接盖住。
孟筠枝没再开口,在他怀中寻了个姿势,让自己的腰好受些,这才心安理得地闭上眼。
疲累让她不似前几夜那般需要默念才能入睡。
不多时,少女呼吸绵长。
***
三月初四,春光和丽。
方叔缓步入了溯风院,恭敬行礼道,“小姐,马车已经备好,就在门口。”
孟筠枝一身素白衣裳,乌发间只簪了支木簪,别无他物。
即使如此,也掩不住少女娇丽脱俗的面容。
只是听到方叔的话后,她微微思忖片刻,说道,“方叔,从侧门走吧。”
顾府坐落在洛京城的昌宁坊,这一处多是达官显贵的府邸,从正门走,太惹眼了。
“府中可有普通些的马车?”
方叔迟疑着应了句,“…有的。”
“那便换成普通马车,低调些。”
如今她在文临伯府眼中,与孑然一身的可欺孤女无异,而李甄柔则以为她还在红袖楼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他们在明,她在暗,这样若是真要行事,也还能方便些。
方叔不懂她意欲为何,但既孟筠枝开口说了,他便应了下来,退下去准备。
正屋里,香巧取来月白流苏面纱,为她戴上。
这亦是孟筠枝吩咐的。
出行虽然有马车,但为了以防万一,还是戴上面纱好一些。
——
顾府侧门,空巷无人。
造型极其普通平常的马车旁,柔白色的身影踩过马凳,弯着细腰入了马车。
香巧和香草亦陪同一起。
车门关上,马夫扬鞭,马蹄声“哒哒哒”响起。
这马车应是方叔特意准备过的,外观看起来简易,但内里大有文章。
车厢里座位上皆铺了软垫,旁侧小木桌上还有袅袅冒着热气的茶水,漆盘上备了糕点果脯,底下抽屉中有备用的巾帕和水囊等物。
从顾府到真如寺,约莫需要半个多时辰。
马车侧边的窗牖被打开,走动间有风吹起窗边的帷裳,得以窥见街边的种种热闹。
从正月底孟文康出事到如今,满打满算不过月余,可如今再听着街边的叫卖声、谈笑声,瞧着那林立的街市摊位和人来客往的酒楼茶舍,孟筠枝倏地由心底生出恍若隔世的惝恍感。
一旁的香巧瞧她面色不佳,斟了茶水递至她手边。
孟筠枝终是回过头,没再失神于此,垂眸抿了口茶水后,便靠着车厢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