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一向与季家关系不大融洽的村民们,是你一句,我一句,纷纷赞成方珺兰要回在季家的田产。
“放你娘的屁!小贱人,你想要那些地,简直是做梦,老娘就是不给,你能把我咋地?”缓回神来的钱氏,再次面带得色地出现在了院门前,掐着腰跳脚地大骂。
先前方珺兰不要了救济粮,她还挺高兴,挺自得,认为是小丫头片子再厉害也不过如此,还是怕了她们季家的。
可是当方珺兰一开口索要田产,钱氏立马就不干了,尤其是接到季老头子的眼色,立时就撒起泼来。
就见她骂完了,一屁股坐在地上,连哭带嚎,指着方珺兰继续放她那破锣嗓子,“该死的小贱货,你个丧门星,想要季家的田产,想得美!
我告诉你,要田产没有,要命一条,我看今儿个谁敢动我季家的东西?谁敢动我就跟他拼命!”
钱氏这最后一句嘶吼,是威胁里长李继忠呢。肯定的!
方珺兰并不回嘴,只是面带凄然,满眼寒色地看着打滚撒泼的钱氏,就像是看一只丑陋的母猴子在表演一样,嘴角挂着不易察觉地戏谑地讥笑。
呵呵……呵呵呵,人要是不要脸,果然无敌了!
不过,就这点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小能耐,还敢叫嚣呢?
呵呵呵……呵呵呵……在一个偏远的小村子里,谁是大王,谁是小王你都分不清;能得罪谁,不能得罪谁你都搞不懂,心里连点比数都没有,你还妄想着霸占人家的田产不给?
呵呵呵……季家老头子,你死定了!
果然,钱氏的叫嚣相当猖狂,李继忠感觉自己的威严再次被季家给挑衅了!
钱氏的话无疑又是在打他的脸,践踏他的官威!
因此,所以,这会儿他也不想再跟季老头子维持什么面子情了。
既然季老不休的暗自指使钱氏威胁他这个里长,意思是不敢动他季家,那他就动他试试,看他能耐他如何?
再一个,方珺兰的话,他也听进去了,深以为然。
方氏爷三个救济粮不要了,连田产也没有的话,一旦果然如方珺兰所说,爷三个暴尸街头,那上面首当其冲的,就会拿他这个里长问罪顶罪。
所以,钱氏最后威胁的话,让他很不爽,很生气,很没面子!
想到这儿,李继忠不耐烦地打断了刚要说话的季老头子,阴测测地道,“季孝悌,你确定你们家抢夺了方氏爷三个的救济粮,连属于他们的田产也霸占不给?那好,既然这样,我要不都多说了,你们季家和方氏爷三个去县衙见真章吧。”
“呃……”季孝悌没曾想,他想说的话还没出口,李里长就一点面子都不给他地直截了当做了决定,竟然连劝解方珺兰一句都没有,直接就将他怼上了死路,连一点缓和的余地都没有。
他明白,自庸朝太宗皇帝登基,是给予了全国各地庄户们极为宽厚策略,所分田产不是以前按各家各户那么分,而是按照各家各户各人名头名册划分的。
不但男人女人都有田产,就是老弱妇孺都有份儿的,所以方珺兰在这灾荒年若是与他对薄公堂,那他是绝对除了丢人,没有便宜可占的。
大庸朝因为田地广袤而人口极少,所以律法规定,男女十五岁以上壮年,应分得田产,每人旱田五亩,水田三亩;老弱妇孺五十岁以上,十四岁以下则分旱田三亩,水田二亩。
如此这么一算下来,方少卿和方珺兰,方哲,再加上死去的张氏,应分得旱田是十六亩,水田是十亩,总田产就是二十六亩地。
二十六亩地啊,那么大一片,眼瞅着就要没了……季家人都心疼地快要吐血了!
精明了半辈子的季孝悌,做梦都没想到,自己会有一天栽在了自己这个名义上是继子孙女身上,而且还是个平看起来是最老实,最懦弱,最无能的孙女。
他郁闷的差点呕出一口老血去。自己这辈子打雁,却最后被大雁掐了眼睛!
唉……千算万算,算来算去,自己算漏了一招,结果被这个小贱人狠狠地当众打脸不说,还反噬了一口!
季孝悌越想越恨,小贱人现在无论是从舆论上,还是从律法上,都满身沾着个“理”字,因此上,他要与她因为田产而对薄公堂,绝对没人会笑话她,反过来自己恐怕被问罪挨板子的。
唉……说来说去,这救济粮可以免为难地夺为己有,可田产……却不是自己想霸占就能霸占的。
正如小贱人所言,在这灾荒年,皇帝陛下都关注这灾情变化,体察民情可有不妥,若是他真敢把手伸得太长,那后果决定不是他一个小小的庄户人家能承担的。
想清楚了这些,季孝悌万般无奈,只得忍痛,叫过大儿子季长山,暗自盘算准备让他将自家那片山坡地划给方少卿爷三个。
谁知道,季长山还没动地方,方珺兰就拦住了他,对李继忠恳请道,“里长爷爷,您最是公允无私的长辈了。我想请问,咱们朝廷分发田产,各村屯是不是都有明细账目?”
连这个兰丫头都懂?李继忠暗自松了口气,看来季孝悌想要用开荒地糊弄她,是绝对不可能的了,这丫头,鬼精着呢!
想到这儿,李继忠故作面色凝重点点头,没有犹豫地道,“有!账目上清清楚楚地写着呢。谁家的田地在哪,有多少条垄,多宽多长,写得很明白,不会出岔子的。”
方珺兰感激地福了一礼,义不容拒绝地口气说道,“里长爷爷,既是如此,那如果分地账目在您那的话,请您辛苦一次,就按照那账目上的划分,给珺兰爷三个的田产指出来。
您放心,珺兰绝不无理取闹让您为难,账目上应分哪些田产是我们爷三个的,我们就接受哪些,不会贪占一分一毫的。
而季家爷爷想要给我们账目以外的田产,即便那田产肥沃,再产粮,我们也不要。
季家爷爷就算是好心照顾我们,可我们父子三人不能以小卖小,强行霸占季家爷爷的好东西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