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孝悌,有话好好说,你这样子叫人看了还以为你欺负人呢。”既然已经不是一家人了,你这样耍淫威,可不就是欺负人嘛?李继忠故意当众给季孝悌难堪。
季孝悌可气坏了,他刚才确实是指鸡骂狗,即是喝骂方少卿,想要镇住他;又是骂给李继忠听得,省得他多管闲事,帮着方少卿爷三个要回那些田产。
他见李继忠今儿个是一点面子都不给,火冒三丈,不接李继忠的话,而是转头又指着方少卿大骂,“畜生,你这个不孝的东西,我养了你这么多年,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嗯?你个丧良心的东西!”
方珺兰眼见着便宜爹都快被季老头子骂得整个人都缩成一团了,也不由地怒火燃烧了头顶,冲着季孝悌不冷不热地质问道,“敢问季老爷子,我们只是要拿回属于我们自己的田产,你这么盛气凌人干什么?
我爹十二岁进的季家门,进门就给你们家做牛做马,怎么就用你养了?而且,朝廷上还分给了我爹田产,我爹有了田产养活自己,哪里是吃你的喝你的了?
你在这里口口声声骂我爹,请问你是以什么身份骂他的?他现在跟你有一文钱的关系吗?他是你什么人,你又是他什么人?
既然我们两家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你这么骂他,侮辱他,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欺人太甚,在村里想当村霸?
还有,我们拿回属于我们的田产,难道有什么错处吗?嗯?这朝廷发放给我们一家几口人的田产,你难道想霸占不给,占为己有?”
方珺兰声声质问,凛然不可侵犯,季孝悌瞠目结舌,又惊又惧又羞,看着眼前双眼迸射出凌厉骇人光泽的方珺兰,他好像是不认识了一般。
不但季孝悌和季家人看着浑身散发出冰冷寒气的方珺兰感到心慌,就是围观的村民们也都惊诧于她这一刻的变化,这孩子……可怜呐,被季家给逼急了啊!
方珺兰见眼前形式对自己非常有利,继续乘胜追击,豁然正气地道,“季老爷子,你欺负人得有个度,得有个底线,不然传出去,你是不是觉着很有理,没人敢过问给我们做主啊?
现在,不要说我们爷三个已经跟你季家没有一点关系了,就成如你们所说,你们写了断绝书,就证明咱们两家形同陌路,不再有任何的关系和纠葛,如此,我们只要我们的田产怎么了?
季老爷子,欺负人没有你们季家这样的。哦,为了点救济粮,你们不惜害人性命,又要逼良为奴,贩卖了我幼弟,而我为了报答你们季家对我爹的容身之恩情,只得将这救命粮食给了你们。
原以为,我们这种做法会让你们心存善念,容我们父子三人一席之地,给我们父子三人一个活路。可是结果是,我们的好心,却换来了你们得寸进尺!
季老爷子,如果你霸占我们的田产不给,断了我们父子三人的活路,那我们也没什么好说的,就去官府走一遭,请官老爷为我们做主。
如果官老爷认定你们季家恶毒狠辣,不但救济粮贪占了不给,连田产都要霸占着不放,以至于我们爷三个才命丧黄泉。那季家老爷子,官府怎么惩治你们,可就怪不得我们丧良心了。
你们季家人连良心都不要了,难道我们为了你们那所谓的良心而丧命,这不是太蠢了,太善良,太软弱无能了吗?”
方珺兰的声音犀利,却让人挑不出毛病,说得季孝悌脸色灰败如斗败了的公鸡,一双阴鸷的眼睛,恨不能活剥了方珺兰。可他没法反驳她的话,只能干憋着一肚子火气。
方珺兰自然是不惧他,依旧是“我为你着想”的样子,却实则是给他添堵,装作无奈地长叹道,“我这话,季老爷子您心里很不高兴是不是?
唉……其实我知道季家老爷子您是个善心的老人,哪能要了我们的救济粮,又强占田产不给呢?您只是一时无法接受这个事实而已。
不过,如果今天我们爷三个装大度,装孝顺,连田产都不要了,等饿死的时候,可就是是无意间害了季家爷爷您了。
若是您因此而蹲大牢,下了大狱,被砍头被流放,那我们岂不是好心办坏事儿,恩情不但没报成,反倒成了恩将仇报,可就被人戳脊梁骨了啊。
到时候,即便季家爷爷说这田产是我们自愿给的,可人家县大老爷也会雷霆暴怒的,这么严重的事儿传出去,影响人家官声可不是闹着玩的。
而且尤其还是在这灾荒年,皇帝陛下都要竭尽全力救住我们庄户人家,舍不得让咱们受饿而死,那要是我们爷几个真的暴尸街头……县太老爷不生气,他心得多大呀?”
方珺兰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啊!
这回,她话音未落,季家门前彻底安静了。
谁都不敢相信,小小的方珺兰这次摔得,不但没有丢了性命,反而把脑袋给摔清明了。
一张小嘴像炒豆子似得,句句在理,句句都不伤人,可句句谴责都戳季老头子的心窝,呛得他青筋暴起,鼠目含恨,恨不能掐死她的架势。
祁氏是人爽利,话也爽快,“珺兰这孩子,别看年岁不大,可处理事儿就是周全。
这事儿,咱们可得支持她,可不能让她们爷三个饿死在大街上,那咱们良心过意不去不说,就是上面追查下来,咱们也跟着吃挂落不是?”
秦氏依旧是附和着她,就接言说道,“望嫂子说得对,乡里乡亲的,哪能不帮一把?
珺兰决定是对的,救济粮算是他们爷三个报答了季家,可他们的田产,季家不能不给,这要是真饿死大街上了,咱们东篱村名声可就一臭十万里了。”
祁氏,秦氏一开腔,作为好姐妹的蔡氏也不落后,点点头道,“田产是朝廷给的活命东西,这个可不能不要了。
如果救济粮不要,倒也说得过去,可田产不要,这就不是做事大方了,而是故意给季家上眼药呢。大伙说,我说的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