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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牢獄門口,馬車緩緩停下,謝知秋戴上帷帽。彥霖領著他們穿過陰森的走廊,來到關押謝家人的牢房門口。他停下腳步,側身對謝知秋說道:“我們在外面等你。”

謝知秋點了點頭,緩緩掀起帷帽,輕聲呼喚:“祖母,母親,二姐。”

謝知夏一見到她,猛地從地上站起來,衝到牢門前,聲音尖銳而充滿怨恨:“謝知秋,你居然沒事!”

謝知秋低下頭,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陛下下令赦免嫁出去的女子。”

“可你只是一個妾!”謝知夏咬牙切齒地說道,滿臉的不可置信。

“公子入宮替我求了情。”謝知秋勾唇。

謝母也緩緩站起身,走到牢門前,“我的春兒呢?春兒怎麼樣了?”

謝知秋的眼淚瞬間湧出,聲音哽咽:“嫡姐,嫡姐在宮中……自盡了。”

“春兒!我的春兒!”謝母發出一聲淒厲的哭喊,她緊緊抓住謝知秋的手腕,“知秋,你去求林公子,春兒不可能做出謀害皇嗣的事!你讓他去求陛下徹查!我們家是冤枉的啊!”

謝知秋用力掙開,面露不悅。

“鵬程……知秋,鵬程才十五歲啊!你忍心看著他去死嗎?你忍心看著我們去死嗎?”謝母的聲音嘶啞,帶著絕望。

“母親,聖命難違啊……”

謝母和謝知夏頹然倒地,彷彿所有的力氣都被抽乾。牢房內一片死寂,只有謝母低低的啜泣聲。

突然,角落裡傳來一聲沉重的嘆息。謝家老太太緩緩抬起頭,渾濁的眼中滿是悲涼:“天要亡我謝家啊……”話音未落,她猛地吐出一口鮮血,整個人向後倒去。

“祖母!祖母!”謝知秋大喊。

林承卓與彥霖聽到動靜,立即趕來,獄卒打開牢門,上前探了探老太太鼻息,低聲稟報:“世子,老太太去了。”

謝知秋聞言,身體軟軟地倒下,彥霖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她。

林承卓腿腳不便,只能彥霖扶著謝知秋走出牢房,梨香趕緊上前接過她。眾人默默上了馬車,車廂內一片沉寂。

馬車緩緩行駛,謝知秋靠在林承卓懷中,林承卓輕輕撫摸著她的髮絲,低聲安撫:“別怕,我會一直陪著你的。”

謝知秋抬起頭,眼中滿是脆弱與依賴:“公子,我以後……只有你了。”

林承卓低頭,輕吻她的額頭,“我會一直陪著你的。”

晨光像是被一層陰霾籠罩,謝知秋這兩日鬱鬱寡歡,常常對著一處發呆,往昔靈動的眼眸也失去了光彩。

今日一大早,林承卓悄悄鑽進了卓然居的小廚房。他平日裡養尊處優,哪進過廚房,可此時卻挽起衣袖,笨拙地擺弄著食材,一心想為謝知秋做一頓可口的飯菜。沒成想,不過片刻,廚房裡就傳來噼裡啪啦的聲響,濃煙滾滾冒出。

謝知秋聽到動靜趕來,只見林承卓站在一片狼藉中,臉上、身上沾滿了灰塵,活像個從煤灰裡鑽出來的花貓。

看到他這副模樣,謝知秋先是一愣,緊接著“撲哧”一聲笑出了聲。她快步上前,心疼地掏出帕子,輕輕為他擦拭臉上的灰,嗔怪道:“公子不必為了妾難為自己的。”

林承卓順勢抓住她的手,“我想讓你開心。”

雖然這兩日的鬱鬱寡歡是裝的,但謝知秋還是心頭一暖,踮起腳尖,輕輕吻上林承卓的唇,“謝謝公子。”

午膳時分,兩人相對而坐,飯菜冒著熱氣,可誰都沒什麼胃口,謝知秋知道,這個時間,謝家人已經人頭落地。

庭院中,微風拂過,樹葉沙沙作響。亭中的林承卓身著一襲月白色長袍,衣袂飄飄,面前擺放著一架古琴,他見謝知秋來了,抬手溫柔地招呼她:“阿秋,來。”

謝知秋緩緩走過去,在他身旁坐下,林承卓手指撫上琴絃,一串悠揚的音符從他指尖流淌而出,他彈奏的是一曲《梅花三弄》,曲調空靈悠遠,如泣如訴,梅花在寒冬中獨自綻放的堅韌,安撫著謝知秋那顆破碎的心。

過了一會兒,林母身邊的小丫鬟走來,先是規規矩矩地行了個禮,脆生生地說道:“公子,夫人請您和謝姨娘去泰和院一趟。”

去泰和院準沒什麼好事。

她抬眼看向林承卓,林承卓給了她一個安撫的眼神,而後兩人起身,跟著小丫鬟朝著泰和院走去。

一踏入泰和院的正廳,林母便端坐在主位上,臉上帶著淡淡的微笑,可那笑意卻未達眼底。

見他們進來,丫鬟捧上一個精緻的木盒,打開後,裡面是兩件首飾,一件是羊脂玉雕琢的簪子,溫潤細膩,另一件是紅寶石鑲嵌的步搖,豔麗奪目。

“知秋啊,謝家的事我都知道了,你心裡肯定不好受。這兩件首飾你收著,也算是我的一點心意。”林母和聲說道,語氣中帶著幾分長輩的關懷。

“多謝夫人賞賜。”

林母喝了口茶,清了清嗓子,接著說道:“三日後,長公主在府裡舉辦芍藥宴,京中的貴婦、少爺和小姐們都會去。我想著,承卓,你和知秋陪我一同去。”

林承卓剛想開口拒絕,林母卻像是早有準備,搶先說道:“知秋啊,想來你還沒參加過京中的大宴會吧。正好趁這個機會出去散散心,多認識些同歲的大家閨秀。”

謝知秋在心裡冷笑一聲,到底是想讓我認識大家閨秀,還是想給林承卓找機會結識別家小姐?我不過是個妾室,哪有資格去參加郡主的宴會。

這麼想著,她便開口推辭:“夫人,妾身份低微,怕是……”

“不必妄自菲薄,你現在是我林府的人,代表的也是林府,有我帶著你,你就安心去。”林母打斷她的話,語氣雖然溫和,但卻不容置疑。

林承卓看著謝知秋,想到她這段時間因為謝家的事一直消沉,心想或許參加宴會真能讓她散散心,還能結識一些同歲的女子,對她的心情也有好處。

他看向謝知秋,輕聲說道:“阿秋,母親說得對。”

謝知秋在心裡權衡一番,暗自想著:去便去吧,正好能打探一下慧寧郡主的脾氣秉性。畢竟,不出意外的話,等林承卓的腿治好,郡主就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自己身為小妾,往後的日子裡,怕是要看她的臉色過日子。

這麼一想,她便不再推脫,福身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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