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來的時候，周圍還是黑洞洞的。
姜程揉了揉眼睛，把被子凝成了兩個藍色光球，掛到頂上。這顏色是陰間了些，但好歹是將窯洞給點亮了。
這“燈”一開，照在雲鱗身上，把她嚇了一跳！
只見這娃身體正向外散著星星點點的微光，就好像靈魂正在離他而去。
“我滴媽！這孩子是要魂飛魄散了？”
她趕緊把他摟到懷裡，“弟弟，弟弟！你可別有事啊！”
又是拍臉蛋，又是掐「龍中」，過了一會兒，雲鱗半夢半醒地坐了起來，身體裡的微光也不再外溢。
雖然覺得哪裡不太對勁，姜程還是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如果這條龍出什麼事，她估計要餓死在這裡，畢竟現在的她連窯洞的結界都破不了。
雲鱗揉了揉眼睛：“昨日消耗過度，有點累了，我得緩一緩。”
等他站直了，姜程才猛然察覺不對勁的地方–這小子變矮了！
不，不僅是身高變矮，年齡似乎也倒退回去了。本來看著像七，八歲，這會兒好像就五歲出頭，眼睛顯得更大了，臉也嫩得似乎能掐出水來。
雲鱗注意到了她的震驚，低頭看了看自己不合身的衣衫，“啪”地打了個響指，衣衫自個兒一抖，縮到了合適的尺寸。
“這，這，這…..”姜程不知道該問什麼。
“這沒啥，”他的聲音越發奶氣了，“每次衝撞「邊界」，都會掉修為。我算過，差不多撞一次少二十年吧。這裡又與外世隔絕，沒辦法重新修行，撞一次少一次。”
“你怎麼不先告訴我呀！”她心生內疚，把他翻來翻去地檢查，好在沒有其他異常。
“「邊界」我又不是非看不可，你這麼亂來，萬一縮沒了怎麼辦？”
“不去作死的話，修為消耗得很慢的啦。我還剩五百多年呢，撐個十年半載的不是問題，你不用太擔心。”
“那十年半載之後呢？”
“魂飛魄散唄。”雲鱗伸了個大大的懶腰後，負著手，意味深長地笑了笑，“我已經活得夠久啦。一輩子困在這兒還不如從這世上消失呢。”
“你的心態已經勝過了絕大多數成年人。”姜程居然在他的臉上看到了又老又少的神態，上一次看到這種神態還是《小紅娘》的塗山紅紅，“這世間就沒有你留戀的東西麼？”
雲鱗努力思考著，但似乎什麼也想不起來了。
“我應該有個朋友，在很冷的北方，還有個總挨我揍的傢伙，好像是隻大鳥。
唉，可能靈力散太多了，記憶力也衰退了吧。我活了一千九百多年，除了修行便是睡覺，你算是跟我說話最多的凡人了。”
“敢情你光長了年紀，沒經歷過社會的毒打呀。”
“什麼叫「社會的毒打」？” 奶娃一臉純真，還真像幼兒園小朋友。
“無妨，你還不如不知道。”姜程擺擺手，“我今天再努力一把，也許就學會打洞了。”
雲鱗沒馬上接話，而是抬頭瞅了一眼窯頂，指了指光球：“你弄的？”
姜程“嗯”了一聲。
經過昨晚的實操，她發現只要自己集中精神，且周圍有足夠的靈氣，就能凝成心裡想象的物品，還能調節溫度，低至冰箱冷藏室，高至電熱毯開大檔。
雖然不知道有啥用，但總比啥也不會好。
雲鱗的眼裡閃出了星星。
“你果然是天選之人！”他興奮起來，都快手舞足蹈了，“你雖然啥也不會，但亂琢磨一通居然能達到如此境界！你知道嘛，這樣的天賦可是萬里挑一！”
話不中聽，但姜程活那麼大，從來沒有被這樣真心地誇過。小時候即使成績考得再好，老媽也總是邊刷碗邊來一句：哇，你真棒。但不要驕傲，再接再厲。
她臉微微一紅：“謝謝。那這些個技能可以幫你出去麼？”
雲鱗癟了癟嘴，兩手一攤，解釋道：“你的能力太溫柔，雖能凝物，但不具備破壞力。可能得另外想辦法了。”
兩人沉默了片刻。
“要麼……”姜程低著頭摳著手指。
“你先讓我出去”這句話，她有點說不出口。
最理性的處理方式就是自己先出去，再想辦法撈這條龍上去。
雲鱗這大妖可以不吃不喝靠靈氣養著，但自己就不一樣了，靠這點兒過了保持期的貢品，估計不出五天就得餓死。
更何況，被拉下水這件事本來就是意料之外的。
可姜程心軟，雖只相處了不到一天，她已經把雲鱗當弟弟看了，實在說不出狠心的話來，她特別害怕他哭兮兮地拉著她不讓走。
要是這奶娃一哭，自己心都得化了。
這人內心還沒爭鬥完呢，娃子先開口了：“我送你出去吧。”
“誒？”她有些不敢相信，他主動提出來了？
雲鱗捏著下巴，人小鬼大地來回踱著步：“既然你短時間內破不開結界，我把你強留在這裡也沒用。只有你先活下來，我才有出去的希望。”
他注視著她的眼睛：“姜程，你不會丟下我的，對吧？”
她蹲下來，扶著他小小的肩膀，一字一句地保證：“我，一定想辦法幫你出去。”
氣氛已經烘托到這個份上了，姜程腦子裡浮現出好幾個男女主生離死別的片段，心裡的酸漲翻湧著，視線模糊了起來。
“你先別哭。”雲鱗捏著她的臉皮拉出一個“囧”，“你在出去前，還得再學幾個生存技能。”
這回輪到姜程眨巴眼睛了，還是雲鱗弟弟有遠見啊。她幾乎忘了，自己在被拉下水之前，可是差點死了！
雲鱗從方桌角落裡挖出那個放了十天的，哦，這會兒是十一天了，還被姜程咬過一口的蘋果，邪邪一笑：“在你學會保命技能之前，就算餓暈了，也只有這個能吃了哦。”
姜程手背上青筋都爆出來了，感覺自己又回到了那年的高考。
這小子的表情跟班主任抱著卷子進教室時一毛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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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劇場
姜程：“哇考，你怎麼縮了？”
雲鱗（五歲）：“漏氣了……”
姜程：“怎麼辦？”
雲鱗（指著自己的嘴）：“從這裡輸送修為。”
姜程（閉上眼睛，人工呼吸，睜開一看）：“媽耶？”
雲鱗（三歲）：“隨浪裡吸啦？”[誰讓你吸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