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王府不能永遠這麼被動下去,永遠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必須要強大,必須要翻身,必須要擺脫定熙帝的壓迫。
陶氏和幾個孫子在前方吸引火力,長子和小孫子在背後成長積蓄力量。
這是最好的辦法,也是唯一的辦法。
老太妃逼視陶氏:“我知道你擔心孩子,但是你夫君呢?就不管了嗎?寧地是祖宗傳下的基業,是仁澤的根。
你這樣對得起仁澤嗎?”
老太妃知道陶氏和長子感情好,為了長子,陶氏這些年沒少用孃家的金銀填補,恨不得整顆心都撲在寧地。
此時,用長子刺激她最為合適。
念及長子的感情,她肯定會心軟。
“對啊!”趙仁翰跟著插嘴,“大哥最信任大嫂了,臨死之前還說,有你在他放心,相信你一定會治理好寧地,絕不會讓他失望。
你這樣,大哥會死不瞑目的!”
“住嘴!”陶氏煩透了趙仁翰,“你有什麼資格在這裡吠?要不是你沒盡力,王爺會死嗎?我的興維會失蹤嗎?
我和王爺舉案齊眉夫妻恩愛,沒人比我更瞭解王爺。
王爺最是心軟善良,絕不可能為了一塊地,一個封號,逼自己兒子去死!
若是王爺活著,肯定會支持我!”
“你——”趙仁翰氣得瞪眼,卻說不出一句反駁的話。
寧王名義上死了,誰也不知道他的真實想法。
氣氛一時僵住,兩方人都滯在這。
小姑子趙清婉左看看,右看看,遲疑著開口:“母親。”
她舔了舔唇,鼓足勇氣看向老太妃:“大嫂說得也沒錯,命最重要,總要先保住侄兒的性命。”
“你閉嘴!這裡沒你說話的份。”
老太妃生氣女兒胳膊肘往外拐,叱聲訓斥,隨後看向眾人:“此事容後再議,先給仁澤立衣冠冢。”
陶氏俯身告退。
趙清婉擔心長嫂,跟著離開。
房間內只剩下老太妃和趙仁翰二人。
老太妃雙腿一軟,跌坐在椅子上。
“母親!”
趙仁翰衝過去,面色焦急:“怎麼辦?大嫂不同意,這事要怎麼辦啊?得儘快讓大嫂為興謙請封世子,得儘快保住王府。”
唸叨半天,見母親依舊垂著頭不說話,趙仁翰急了:“母親,您說話啊?您想想辦法啊!”
“我想什麼辦法?”老太妃一袖子甩開趙仁翰,惡狠狠地瞪著他:“想辦法叫我孫子去死嗎?你是不是就盼著我孫子去死?”
老太妃指著趙仁翰,滿臉恨意:“果然不是從我肚子裡出來的,就是不貼心!”
“母親!”
趙仁翰臉色慘白,噗通一聲跪倒在地,砰砰砰,用力磕了好幾個響頭。
“您、您怎麼能如此想我?興謙興安都是我看著長大的,我怎麼會盼著他們去死?
我只是擔心您,擔心大哥,擔心王府。
王府總要有人繼承。
更何況,皇上未必會對興謙他們下手,只要我們上點心,保護好興謙,肯定會沒事的。
是大嫂想太多,擔心過了頭。”
老太妃扶額,抬抬手,示意趙仁翰起來。
她知道自己是在遷怒。
不關趙仁翰的事,是她心裡太難受,接受不了現實。
手心手背都是肉,真的是太難抉擇了。
“起來吧。”老太妃彷彿瞬間老了十幾歲,“一會去栗園一趟,問你大哥的意見。”
趙仁翰沉默著點頭,不敢再多嘴。
栗園這邊,趙仁澤正在陪小兒子放風箏,梅妃坐在廊下做女紅,一邊縫製,一邊勾著唇,看父子二人笑鬧。
還有趙玄音,立在園中安靜抬眸,望著天空出神。
真是好一幅田園安樂圖。
眼前幸福和樂的場景,和王府中沉鬱悲傷的氣氛對比之下,讓老太妃有種恍若隔世的錯覺。
“母親!”
看到老太妃,趙仁澤急忙過來攙扶。
老太妃擺擺手,拒絕兒子的攙扶。
對於長子為了一個女人假死的事情,老太妃還是存有心結,心底藏有埋怨。
只是事已至此,以後還要依靠長子和小孫子,更是有十年後龍氣匯聚的預言。
她只能把所有情緒都壓到心底。
“這次過來是跟你商量下王府中事。”老太妃淡淡開口,“你媳婦陶氏拒絕為興謙請封世子。”
趙仁澤表情微頓,有些驚訝。
老太妃繼續:“她想保全剩下的幾個孩子,定熙帝削藩之意堅決,陶氏害怕奏請世子的摺子,會惹怒定熙帝,引來殺身之禍。”
“大嫂不願意請封世子,怎麼說說不通。”趙仁翰神色焦急,“大哥,這可怎麼辦啊?”
趙仁澤詳細詢問了事情的經過,然後安撫弟弟:“別擔心,陶氏這是在以退為進。”
“嗯?”老太妃和趙仁翰齊齊看過來。
趙仁澤冷笑一聲:“成親多年,我對她的為人甚是瞭解。陶氏此人,追名逐利、權慾薰心,是絕不可能放棄王府勢力的。
以前,我還在時,她就把著權力不肯放手,事事都要過問。不僅王府中事,連封地上的治民、進賢、決訟還有軍事都要摻手。
她如此愛權,怎麼會拒絕請封世子?
分明是故作姿態,是為了跟母親和二弟搶奪主導權,想讓你們去求她。”
趙仁澤的話語裡充滿了倦怠,他不明白,當初天真明媚的小姑娘,怎麼會變成今天這番貪婪模樣。
趙玄音收回仰望天空的目光,緩緩開口:“我聽言,見過滔天權勢的普通人,會改移性情。哪怕心性再良善,也會被迷了眼。
陶氏商賈出身,家中雖然豪富,但不過是銅臭罷了,跟真正頂級的權貴相差甚遠。”
說著,翻轉掌心,露出一顆直徑寸長的珍珠。
“這樣珍貴的寶珠,皆是貢品,只有王侯才配擁有,那陶氏以往在家中,肯定從未見過。
如今有機會擁有如此珍貴的寶珠,豈能放手?
她只是在裝,想博得眾人的憐惜,想得一個好名聲,讓別人覺得她是個好母親。
且看著吧,用不了多久,她就會主動上奏,為兒子請封。”
聞言,眾人恍然。
“原來如此!”趙仁翰用力撫掌,“這陶氏是真能裝啊,差點上當!我就說嘛,以前她腦袋上恨不能削個尖,拼命摻合內政,巴不得把大權攬在手中。
今天居然一反常態,拒絕請封。
原來是裝的啊!
這嘴臉,真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