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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江都城中那戒備森嚴,被高大紅牆環繞的地方,便是皇城,那是天家之地,外部再分東南西北四城,南北兩城佔地略微小上一些,南城大多住著些皇親國戚,府邸華麗,門庭若市,顯赫一時。北城住著的基本都是些名門貴族,達官貴人,府邸雖不及皇親國戚那般奢華,卻也氣派非凡,彰顯著主人的身份與地位。

西城佔地同比北、南兩城都要大上許多,是普通官吏與尋常百姓的居所,人口最是集中密集。市井繁華,熱鬧非凡,街頭巷尾充滿了生活的氣息。小販的吆喝聲、孩童的嬉鬧聲、茶館裡的說書聲,交織成一幅生動的市井畫卷。

東城佔地是最大的,足有其他三城加起來那麼大的規模,這是舉世聞名的商業城,在雲江邊還有一個佔地極廣的碼頭,每日里此處舳艫千里,來往行商絡繹不絕,繁華景象令人目不暇接。來自四面八方的商賈雲集於此,帶來了各地的奇珍異寶,使得江都成為了這天下最為富庶的地方。

沐府的院子同樣坐落在城北的一條側街,與蕭家尚書府估摸就間距著十分鐘的馬車行程府雖遠不及尚書府那般豪華,因時間年久,部分牆體脫落還略顯陳舊,但那古樸的建築風格與庭院中的花草樹木相得益彰,顯得清幽雅緻,別有一番韻味。

沐家老翁沐司南,也就是沐雲嵐的父親,年紀六十有餘,看上去便知道是一個本本分分,克己奉公的人物,當年受先皇恩澤,居家遷到江都後,就一直掛在禮部任一名七品品階的文吏,雖無顯赫官職,卻深得鄰里敬重。

按理這般身份的官吏,住不上這等院落,江都這般品階的官吏基本都住在城西之地。

這家人能紮根於此,世人皆知是緣於沐雲嵐當年的不世之功,聖上垂憐這一家老幼罷了。

但這般無權無勢的府邸,卻多年無人敢上門生事,

一則有皇恩庇佑,二則便是蕭家,

多年來的密切走動,宣告著江都所有人兩家人的這份關係,

如今,府中還有一位才色雙絕的大家閨秀早已在江都傳為佳話,

沐婉歌,當今聖上欽點的玉龍縣主。

蕭二公子自小便與沐婉歌出入成雙,當然,還有個小跟班沐青曲。大家都知道,蕭二公子會求娶沐婉歌,只是時間問題。

或許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所以沐青曲這般身份,也能與江都權貴,紈絝公子哥們玩成一團,打下她那“硃砂大盜”的江湖名號。

蕭俊辰騎著馬,路上依舊在不停的覆盤與回憶,那段“記憶”太過真實,可他還是無法接受,他真的很想很想,那段“記憶”真的只是一場大夢,不過自己夢做得太久了,以至於無法自拔。思緒紛飛間,他的腦海中突然浮現出另一個身影。

沐青曲。

沐青曲是沐婉歌同父異母的妹妹,兩人出生僅相差一個時辰,命運卻似乎早已為她們編織出截然不同的軌跡。

初來江都時,沐青曲也是兩歲。

若說沐婉歌如靜謐的湖水,清澈而深邃,沐青曲則似熾烈的火焰,燃燒著無盡的活力與熱情。

蕭老夫人攜蕭二公子初次造訪沐府時,沐婉歌溫婉地挽著沐老夫人的臂彎,靜立一旁,那雙如秋水般明澈的眼眸靜靜地注視著蕭俊辰。

而沐青曲,雖步履蹣跚,卻毫不猶豫地奔向這位俊朗的蕭家小哥哥,嘟著小嘴,伸出稚嫩的雙臂,索要一個溫暖的擁抱。

歲月流轉,姐妹倆的容顏愈發相似,即便是沐府中人,若不細察,也難以分辨。然而,她們的性情與裝扮卻大相徑庭。沐婉歌偏愛素雅的白裙,宛如清蓮初綻;沐青曲則鍾情於勁裝長袍,酷愛紅色,彷彿一位行走江湖的俠女。而唯有蕭俊辰知曉,沐婉歌后背肩胛骨下側,有一枚形似月牙的紅色胎記,那是她獨有的印記。

那一年,沐婉歌十一歲,陪同沐老夫人去往清觀祈福的途中被雲禱山脈中的賊人所擄。賊人的目的很簡單,行事也算厚道,前來沐府傳話,只需籌集五百兩白銀,即刻放人。

那一年,蕭俊辰十三歲,聽聞消息後悄無聲息地取走了母親的“若離”劍,獨自向那深山中走去。

無聲無息地避開各處哨所,在匪徒關押沐婉歌的茅廬內,他看到了沐婉歌凌亂的頭髮,微微撥開,額頭上露出一塊淤青。

那是蕭俊辰第一次殺人,為了沐婉歌。

二十七名身形彪悍的山賊,都是一劍封喉,足以感受到蕭俊辰的憤怒與決心。

便是在那一天,雲禱山脈深處,一輪彎月高高掛在天空,皎潔的月光透過洞口灑在沐婉歌香汗淋漓的臉龐,那張惹人憐的臉更顯蒼白虛弱。

沐婉歌褪去了衣衫,用虛弱而堅強的聲音指揮著蕭俊辰為她行針祛毒。

就是那一次,蕭俊辰第一次看見了獨屬於沐婉歌的月牙標記。

深山中那條劇毒的小蛇,爬過了青春少女的纖纖玉足,卻是在少年郎的心中纏繞多年,成為他揮之不去的記憶。

此番殺人一事,驚動了整個江都。雖死的都是一眾劫匪,但大家只聽進去的是,溫文儒雅的蕭二公子,殺人了。

彼時蕭府祠堂內燭火搖曳,映照出蕭俊辰跪在冰冷青石板上的身影。他的衣袍上還殘留著未乾的血跡,手中緊握的“若離”劍雖已歸鞘,卻彷彿仍散發著凜冽的寒意。祠堂內,香菸繚繞,祖宗牌位肅穆而立,彷彿在無聲地注視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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