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晚晚裝著抽泣了一會兒,心裡還惦記著餃子呢,這拖拖拉拉的別耽誤吃飯。
她低頭推開顧徵,又進了廚房。
顧徵哪敢去仔細看季晚晚臉上有沒有眼淚,趕緊跟上去幫忙剁餡。他看著季晚晚在一邊含著委屈揉麵,心裡更覺得自己不是個東西了。
“那個,你今天多摘點薺菜,這個東西能放,曬乾點等天亮了吃,地裡的活不用你操心。”顧徵說道。
季晚晚不說話。
“再過兩天天冷了又得開山了,你們知青所的炕大不好燒,到時候我多給你們背幾包草過去。”顧徵又說。
季晚晚還是不說話。
“你們知青所做飯不方便,來我這裡吃飯也好,不過我不佔你便宜,吃的喝的我也出錢。”
季晚晚忍不住了:“你哪來的錢,我不用你出錢。”
顧徵見她終於搭理自己,鬆口氣,繼續說道:“你不是把我爹的撫卹金要回來了嗎?我打算去廢品收購站蒐羅一些壞的電器,拿回來拼一拼修一修,當成二手的賣,多少能掙點。”
季晚晚聞言,覺得聽起來還行,她有些驚訝:“你還會修電器?你懂電路?”
顧徵點了點頭。
他在鎮上待了那麼長時間也不是白待的。
“你可真厲害,我覺得挺好,只不過你得小心別讓人家抓住。”
季晚晚其實也打算自己找個門路賺點錢花,她現在看著不愁吃穿,但實際情況很複雜。
她的親生母親因為生她難產去世,她爹轉年就娶了廠裡的一個小會計,還給她生了個同父異母的弟弟,季朝。
季朝今年十六歲,當時下鄉名額到她家,她爹也在糾結,雖然季朝年紀稍小,但是個男孩,想讓季朝下鄉的。
可她後媽吹了兩晚上枕邊風,下鄉的就成了她。
現在她不在家裡,誰知道什麼時候她後媽再吹吹枕邊風,她爹就把她拋在腦後,不會給她郵生活費了。
有後媽就有後爹,亙古不變的道理。
在書裡季晚晚死的早,可她穿進來,就得早做打算。
“我知道,鎮上我認識些人,我只管修理,會有人幫我找下家。”顧徵也非常小心。
兩人之間的氣氛這才緩和了一些。
餃子包好了,下在鍋裡頭,一會兒就飄了起來。
山苜楂的口感偏韌,跟紮實的瘦肉和在一起,咬起來相當筋道,特殊的野菜香氣也讓人忍不住一個個把餃子往嘴裡塞。
顧徵自己不會包餃子,更捨不得包,難得吃一頓,也是沒把持住吃了個肚圓,越吃越覺得跟季晚晚一塊兒搭夥吃飯絕對是一件好事。
這餡葷素適宜,調料鹹淡也很好,如果不是季晚晚調,他可不會。
兩人吃的都有點邁不開肚子了,聽見上工的哨聲,只能慢吞吞走過去,到地邊的時候,食還沒盡消呢。
季晚晚繼續蹲在地裡挖薺菜,顧徵中午說的倒很對,多挖點薺菜曬乾留冬天沒有菜的時候吃。
平時大隊不讓來地裡挖野菜的,以防渾水摸魚把地裡的糧食偷走,地瓜地的管理沒有那麼精細,雜草和薺菜都長了不少。
晚上季晚晚做了旮瘩湯,加了新鮮的薺菜葉子,噴噴香。
這回她記得給顧徵在鍋邊貼了兩個手大的棒棒面粑粑,以防顧徵再說什麼睡前一泡尿又餓了。
魏小夏遇見老皮精的事兒,晚上知青們湊在一起也難免討論。趁著氣氛,謝麗娟給大家講了幾個她從老鄉那兒聽說的故事,大家七嘴八舌地添加著自己添加的細節,季晚晚聽得心裡毛毛的。
“咔!咔!咔!”
“什麼聲音?”唐又晴最先聽見,“噓”了一聲,大家屏息聽著。
“咔!咔!咔!”宿舍後窗傳來有力的節奏,像是有人在刨地。
柳春桃說道:“好像從咱們自留地傳來的。”
“大晚上的,誰刨地啊?”
季晚晚弱弱說服自己:“肯定是男的那邊晚上睡不著,起來活動活動。”
“他們哪有那麼好心。”柳春桃膽子很正,悄聲從被窩裡鑽出去了。
“你要幹什麼?”謝麗娟支起身子問。
“我去窗邊看看。”柳春桃躡手躡腳去了窗邊,挑開拉在窗上的簾子一角,悄悄看向窗外。
其他人在被窩裡,也緊緊盯著柳春桃。
季晚晚嚥了口唾沫:“誰啊?”
柳春桃迅速把窗簾掩好,十分快速地上了炕:“完了完了,老皮精也來咱們所幹活了,是個老大的黑影,咱們所男的可沒有那麼大個頭的。”
“你看清了嗎?”唐又晴的聲音發抖。
柳春桃也怕的要命,把半張臉都遮進被子裡了:“看清了!特別大一個黑影,肯定不是人。”
謝麗娟道:“我聽老鄉說,有人晚上聽見家裡的磨在轉,等他們一出去,就看見磨上的糧食已經磨好了。”
唐又晴小聲道:“我還聽說有人看見是個梳著兩個麻花辮的漂亮姑娘推磨呢,春桃,咱們這個不是啊。”
柳春桃把鼻子露出來透氣:“老皮精本來就是什麼人都能變呀。”
“別說了,求求你們了。”季晚晚忍不住打斷她們的討論。
大家心裡也發毛,謝麗娟道:“別害怕,咱們宿舍這麼多人,怕什麼!咱們跟男同志也就院裡院外的,有事喊一嗓子他們就過來了。”
其他人都連連點頭。
第二天季晚晚頂著兩個黑眼圈上工,顧徵忍不住問:“晚上你幹什麼去了?沒睡覺嗎?”
“昨天……”季晚晚欲言又止,她要是說了,顧徵準得笑話她。
顧徵挑眉,見季晚晚不說,也不再問。
今天是最後一天收地瓜,攤的地也沒有前兩天那麼多了,算是收尾。
季晚晚繼續在地裡挖薺菜,隔一會兒就打一個哈欠。
兩人中午還工具的時候,顧徵才聽旁邊的人議論知青所昨天晚上遇見老皮精了。
柳春桃在一邊給大家說得繪聲繪色的,她們的遭遇,倒是給魏家說魏小夏遇見老皮精的說法添了一些可信度。
季晚晚知道顧徵聽見了,才道:“真的,昨天晚上可嚇人了,我們都沒敢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