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鐵骨錚錚的劉金標都唉聲嘆氣,吳歡一個文弱書生,心裡又怎麼會好受。
劉金標用喝酒的方式送別,表明他對吳歡的真心。在官場,能這樣掏心掏肺的朋友並不多。雙面人,甚至多面人應該不在少數。
“呦,我當是誰?原來是一個小農民呀。”
包間的門被人推開一半,露出一張女人的臉。
她是羅丹。
一箇中學教師,竟然塗粉抹脂,口紅描得像雞屁股似的。
吳歡不禁皺眉。
很顯然,她已經知道吳歡被“發配”到高南峰鄉任職的事情了。
前些日子,她還哭著鬧著,想復婚。現在又是另一種嘴臉。
“你是誰?我不認識你,滾!”
吳歡怒吼道。
談戀愛三年,結婚又是三年,在這個女人身上浪費了六年青春,吳歡得到了一頂大大的綠帽子。
“小農民,泥腿子,你發什麼瘋?現在有程科長罩著我,比你強百倍。他很快就升副縣級了,你和他根本不在一個檔次!”
羅丹過了一把嘴癮,用力甩門。在她關門的瞬間,吳歡看到她的身後站著程冰。
劉金標一臉的憤懣,怪怪地瞪了一眼吳歡,不悅地問道:“這麼勢利的女人,離開你豈不是更好?”
“當然好。我自己都覺得祖上燒高香了,讓我離開這個勢利的女人。我只是覺得有點自責,自己當初的眼光怎麼這麼差?選擇她當老婆,簡直瞎了狗眼!”
吳歡給自己灌了一杯酒,臉漲得通紅。
羅丹的意外出現,讓吳歡完全沒有了休閒的心情。他打了一輛出租車回到康泰花園的家裡。
這個家只有六十多平方米,兩室一廳。實在小的可憐。
明天就要去高南峰鄉報到了,吳歡的心緒很難平靜。
吳歡在市委機關待了三年,一下去就是鄉黨委書記。換了其他人,奮鬥一輩子,也不一定能當上鄉黨委書記。
羅丹卻在幸災樂禍。
放在茶几的手機閃著綠光。來電顯示:潘書記。
吳歡連忙按了接聽鍵,話筒裡立即傳來潘莉的聲音。
“吳歡,你睡了?”
“沒有呢。潘書記,離開你,我終究還是有些不捨啊。心裡難受呢。哪裡睡得著?”
聽了吳歡的話,潘莉不禁噗哧一笑:“臭小子 ,這話說得,好像我們是一對難捨難分的戀人。我是四十歲的女人了,怎麼能讓你那麼留戀?你是不是責怪我,把你放在高南峰那種鳥不拉屎的窮山僻壤?”
“怎麼敢呢?越艱苦的地方越鍛鍊人。潘姐,聽您的沒錯。”
“把你安排在高南峰鄉,不是我的意見,是臨湖縣委的意見。你在他們面前也不要提我的名字,憑你自己的本事做人做事,多體驗一些人情冷暖。這些經歷,對你以後的成長很有幫助,明白我的意思嗎?”
“謝謝潘姐。”
吳歡能和一個堂堂的市委書記以姐弟相稱,外界卻在傳言,他受到了排擠。
包括劉金標,也是十萬個不理解。
按照常理,吳歡應該在市委辦當上副縣級,甚至正縣級,然後直接到縣委書記的崗位。
“《生於憂患,死於安樂》這篇短文,你晚上給我重溫幾遍,能醫治好你的失眠症。”
電話裡傳來潘莉的嬉笑聲。吳歡的心裡一陣暖意。
兩個人曾經被歹徒塞進汽車後尾箱,狹窄的空間讓他們不可避免地有了肢體接觸。
這個香豔無比的畫面,能讓吳歡回味一輩子。
第二天上午,吳歡在臨湖縣委組織部副部長肖光明和組工幹部小王的陪同下,坐著一輛北京吉普車,經過兩個多小時的顛簸,到達高南峰鄉已經十一點半。
高南峰鄉中心地段只有兩條破破爛爛的街道。街道兩側的樓房,最高只有三層,絕大多數只有兩層。
鄉政府大院有一棟三層樓,三棟兩層樓。裡面的綠化還算可以,種了大量的冬青樹和桂花樹。
北京吉普車停下來以後,沒有想象中的夾道歡迎,更沒有鮮花和掌聲。
甚至連人都很少見!
肖光明在臨行前是打過電話給鄉長盧紹文的。他們下車,並沒有看見盧紹文。
一個身穿牛仔服、剪著齊耳短髮的女人剛好從辦公樓走出來。女人看見北京吉普車,倒是有些新奇。
“請問,你們找誰?”
肖光明面色平靜地問道:“盧鄉長在嗎?我是縣委組織部的肖副部長。這位是新任黨委書記吳歡。”
女人大約二十七八歲的樣子,聽到肖光明的介紹,連忙解釋道:“肖部長,真不湊巧。盧鄉長去縣裡辦事了。管組織人事和政法的副書記陳希又去了沙洲村。沙洲村的黃姓和曹姓兩大家族為了田地灌溉的事情打群架,發生了大規模械鬥。我們已經通過電話向盧鄉長彙報了,他說他有事,委託陳希副書記全權處理。”
肖光明問:“請問你是?”
女人回答:“我叫曹映紅,鄉黨政辦主任。是盧鄉長叫我在這裡迎接你們的。”
組織部的領導和新任鄉黨委書記來了,居然只留了一個黨政辦主任迎接。肖光明的臉上明顯掠過一絲不悅。
肖光明又問:“你們鄉就沒有其他領導嗎?比如常務副鄉長秦明、副鄉長鄭發忠呢?”
曹映虹說道:“他們都在縣裡辦事,沒在鄉里。沙洲村出了這麼大的事情,幸虧有陳希副書記頂著。肖部長,吳書記,我帶你們去會客室坐一會吧。說不定盧鄉長辦完事就回來了呢?”
高南峰鄉的幹部就是這樣歡迎自己的嗎?
大概是在市委機關待習慣了。上級來人,那都是很慎重的。有些時候還需要召開專門的接待會議。
盧紹文鄉長居然不在鄉里?如果是縣委書記或者組織部長來,他還敢不敢這樣幹?
肖光明的心裡很不爽,臉黑得木炭似的。不過,他還是跟在曹映虹的身後,向主大樓東側的小型接待室走去。
吳歡的心裡卻有些惶惶不安。剛上任就遇到了沙洲村村民大規模械鬥的事情。
考驗自己的時候真的到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