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澈凝視著窗外，心底的惆悵如影隨形，下意識將手探入口袋，指尖觸碰到一個硬物。
掏出一看，是蕭綺先前丟來的車鑰匙，這才記起女孩的叮囑。
他無奈輕嘆，臨踏出辦公室前，又回首深深凝望一眼，似要將過往種種都封存於此。
創業園區的停車場內，一輛紅色寶馬 3 系靜靜停放。
江澈拉開車門，淡雅的梔子花香撲面而來，與蕭綺身上那股清幽如出一轍。
坐進車裡，馥郁花香瞬間將他包裹，沁人心脾，令緊繃的神經都舒緩下來。
目光掃過，車內處處彰顯著少女的小心思，中控臺上成套的泡泡瑪特玩偶萌趣十足，靠枕是軟萌的迪士尼玲娜貝兒，後視鏡上掛著亮閃閃的仙女掛墜，滿目的粉色調性流淌著甜美的少女情懷。
“到底還是個小姑娘。” 江澈輕輕撥弄搖曳的掛墜，嘴角泛起一抹淺笑，低聲呢喃。
不多時，蕭綺揹著包輕盈走出小樓，徑直坐進副駕。
CarPlay 自動連接手機，她同步好導航信息，指著中控屏脆聲道：“按這個導航走。” “好的。” 江澈初當助理，對敬語還有些生疏。
蕭綺倒不在意，反倒是江澈這大男人開著少女心爆棚的車，形成的反差逗得她 “撲哧” 笑出聲。
“有什麼問題嗎？” 江澈投來疑惑的目光。
“沒啥，就覺著這車你來開，莫名好笑。”
此刻的蕭綺，褪去老闆的冷峻，一顰一笑皆勾人心絃，江澈只匆匆瞥一眼，便不敢再多瞧，恪守著社交分寸。
“以前的助理也得給你開車？” 江澈隨口一問。
“那當然，你們崗位要求一樣。”
蕭綺理所當然地回應，在她看來，小公司給出 18k 高薪，這般要求並不過分。
江澈苦笑，“勇氣可嘉，佩服佩服。”
“哈，這有啥佩服的？我之前那些助理可都是姑娘！”
“嗯？那咋這次招了我這‘老頭子’？”
江澈故意提起 “老頭子”，宣洩著先前被稱 “老年人” 的不滿。
“嘿嘿，你還挺記仇，我那是口誤，又不是針對你。本讓 Lida 招個年輕聽話的姑娘，誰曉得她挑了你，夠離譜的。”
“這麼離譜，你不也給我發了 offer？”
蕭綺俏臉微微一紅，不動聲色地偏過頭，生怕江澈洞悉心底那縷好感。
她手託著腮，藉著車窗反光，悄悄打量江澈溫文爾雅的模樣。
“哎，江澈，你簡歷是不是亂寫的？” 蕭綺忍不住問道。
“看得出來？” 江澈笑意盈盈。
“嗯，學歷一看就是瞎編的。”
“我看起來就這麼不像學渣？”
“你對運營商業務門兒清，應該是四大郵電大學畢業的吧？”
華夏四大郵電大學，為通訊業輸送了無數英才。
行業內也因此派系分明，西北郵電、西南郵電、簡心就讀的首都郵電，還有江澈畢業的明南郵電，這四家的學子幾乎瓜分了整個華夏通訊圈。
“蕭總真是冰雪聰明，這都能猜到，我是明南郵電的。”
“哇！師兄呀！我也是明郵畢業的。” 蕭綺雙眸放光，驚喜叫道。
江澈在行業裡遇同門太多，對此已有些免疫。
“我這年紀，喊我師叔也不為過吧？”
“佔我便宜呢？我才不信你真有 36 歲。”
蕭綺細細端詳江澈面容，怎麼看都覺他不過 30 歲，待見他專注開車、笑而不語，才信了這話。
“那也就比我大 12 歲，叫聲師兄差不多。”
“你才 24 歲？年少有為啊，跟我女兒一般大。”
“又騙人，你 12 歲就生孩子啦？”
蕭綺嬌笑著輕捶江澈一下，旋即驚覺不妥，忙收手，臉頰泛起紅暈。
“我前妻是DINK主義者，女兒是我們領養的。那時孩子都上初中了，沒幾個家庭願意要這麼大的孩子，可她跟我投緣，就成一家人了。”
DINK就是Double Income No Kids，指的是夫妻雙方都有收入，卻選擇不生育孩子的家庭模式。
一些極端的女權主義者寧可選擇領養孩子，也不願意自己生育，通過這種形式強調其在生育決策上的立場。
簡心是否屬於其中的一個，江澈不確定，但依然選擇尊重她的選擇。
“前妻…… 你離婚了？”蕭綺有些驚訝。
“嗯。”
“對不起。”
“無妨，告別過去，也算一種解脫，是重生。”
江澈一臉釋然，簡心最後的冷漠，斬斷了他所有眷戀。
“人生真能重來？” 蕭綺輕聲自語。
“我現在不就是？重生之我給女資本家當司機。”
“哈哈哈！討厭！” 蕭綺揚起手，又剋制地放下，心底莫名渴望與江澈親近，想探知他的一切。
坐在江澈身旁，體溫悄然上升，心跳莫名加速，她忙搖下車窗，讓夏末涼風灌進車裡，驅散滾燙的燥熱。
恰在此時，江澈手機響起，那鈴聲格外特殊，不容耽擱。
“抱歉，接個電話。”
“隨意。” 蕭綺嘴上這麼說，心底實則好奇，想借機窺探江澈隱私。
來電鈴聲是江澈專為女兒江芸設置的，確保能第一時間接聽。
剛接通，聽筒便傳來連珠炮似的質問：
“老爸，你是不是跟老媽離婚了？她剛給我打電話了！是不是因為曉曉姐？你不是說跟她只是工作關係嗎？我就知道你騙我！她看你的眼神都拉絲，你們怎麼可能那麼簡單？”
江澈瞧了一眼時鐘，此地上午 11 點，阿美莉卡那邊應是 22 點。
“大人的事，你少管。你那兒都 22 點了，咋還不睡？”
“我多大了還用你管我幾點睡？不行！這事你不說清楚，我跟你沒完！”
江澈用餘光掃向蕭綺，見她開著車窗，風聲呼嘯，料想聽不到電話裡的聒噪，才收回目光，對女兒說：
“你呀…… 別光聽你媽一面之詞，我們的事複雜著呢。總之，我跟曉曉沒她想的那些齷齪事。有空我去阿美莉卡看你，當面解釋。”
“我又不是曉曉姐，少給我畫那種給投資人的餅。等你到阿美莉卡，將軍的恩情都能統一半島啦。我跟投行提離職了，在我回國前，你最好把老媽哄開心。”
“怎麼突然要回國？你在華爾街不是幹得挺好？去年還說升合夥人了。”
江澈滿心驚愕，之前勸女兒回國，她執意留下打拼，如今一聲不吭辭職，太過突兀。
“我在華爾街幹得再好有啥用？家都被人偷了，我當了 13 年孤兒，難不成現在還要拿單親家庭的成就？” 江芸話語裡透著不悅。
“你呀…… 都被我慣壞了。” 江澈搖頭，略一思索又問：“你媽讓你回公司做事？”
“她是這麼說的，可我不想去萬盛天訊。我跟閨蜜約好，去她的創業公司幫忙，我倆姐妹要闖蕩江湖。”
“創業公司？不再考慮考慮？”
“我這是通知你，不是徵求意見。我還得幾個月才回去，你有大把時間哄老媽。要是我回家看不到你們琴瑟和鳴，可別怪我大義滅親！”
“不是，你聽我說……” 江澈還欲爭辯，江芸已掛斷電話。“真服了，這孩子脾氣越來越大！” 江澈低聲抱怨。
蕭綺雖不明就裡，但從零散話語猜出與前妻有關。正值心緒紛亂，她的手機彈出信息。
【江小芸：親愛的！我跟猶太佬提辭職了，過幾個月回來陪你創業哈！】
蕭綺眼眸一亮，手指在屏幕輕快跳動。
【蕭小綺：真的嗎？愛死你了！麼麼噠！】
【江小芸：嘿嘿，不過我回去得處理下那個不孝的老父親。】
【蕭小綺：你爸咋了？】
在蕭綺印象中，閨蜜對父親評價頗高。
【江小芸：可能出軌了，我媽要跟他離婚。】
【蕭小綺：不會吧？你爸那樣的人也會出軌？】
【江小芸：誰知道呢？我媽特矯情，反正你再辛苦段時間，等我回來帶你飛！】
【蕭小綺：太好了！今天我招了個超厲害的助理，再加上你，霸業必成！】
【江小芸：很厲害的助理？男的女的？】
【蕭小綺：是個大叔。】
【江小芸：哎喲喲，該不會這大叔湊巧又很帥吧？】
蕭綺又悄悄瞧向江澈側臉，咬著唇回覆。
【蕭小綺：嗯，很帥！】
【江小芸：嘖嘖嘖，有人春心蕩漾咯。快，拍張照片給本宮過目。】
【蕭小綺：你等下哈。】
蕭綺悄然舉起手機，佯裝無意對準江澈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