炊煙裊裊升起，小廚房裡暖烘烘的。
割了塊肥瘦相間的豬肉剁成顆粒，一半調成肉餡，一半放入熱粥鍋蓋好，盛喬又挖了勺豬油加到麵糰中，熟練揉搓均勻放在一邊蓋布醒面。
去角落缸子裡拿了半塊鹹菜條出來剁成碎調成餡，盛喬還不忘分神翻一下小炭爐上熱著的煎餅，拿起邊上熱著豬油的小銅鍋，分別濺香兩碗包子餡料。
“嗯，開始加柴吧。”
“是…”
盛喬揉著醒好的麵糰，無奈看向蹲在地上燒火的丫頭。
“眼睛不痛麼，還是沒吃飽？”
“不是！”
小冬連忙搖頭擦了把眼淚，“很飽，小冬從來沒吃得這麼飽，姑娘做的太好吃了，我這輩子都沒吃過這麼好吃的煎餅…”
盛喬利落分著劑子，邊失笑搖頭。
“什麼這輩子，你才十三歲呢，小冬，跟著我別的或許沒什麼，口福你肯定是有的，以後你就知道了。”
“謝謝姑娘，小冬要跟著姑娘一輩子！”
小冬滿臉崇拜說著架好柴火，起身緊緊盯著那雙靈活扭動麵皮的雙手，“姑娘，您動作好快呀，我想幫您都不會…”
說話間，盛喬已經包好三個，邊抽空攪一下鍋裡的肉粥。
“不急，慢慢學就會了。”
“嗯，我一定好好跟著姑娘學。”
一會兒功夫，包子全部上鍋，小冬拿了邊上的三層食盒過來，小心把兩碗滿滿的肉粥放到下面兩層，又拿了兩個木勺放進去蓋好。
“可以熄火了。”
“哎。”
盛喬用油紙裝了鬆軟的煎餅放到上層，掀開鍋蓋拿了一個掰開吹氣咬了口，滿意點頭遞了一半給小冬。
“嚐嚐，新鮮出爐最好吃。”
“哎！謝謝姑娘！”
小冬忙不迭接過，吹著氣咬了口哆嗦嚼著，瞪大眼睛，“嘶，好，好香…”
“哈，急什麼，小心燙…呃，不許哭！”
“…哦。”
盛喬拿油紙裝了六個包子塞進食盒蓋好，解開圍裙洗了把手。
“好了，先去送飯吧。”
“哎。”
小冬也趕緊洗了把手，小心提起食盒跟著姑娘出了門。
剛走出衚衕，劉大娘和小女兒從外頭回來，詫異看著小冬。
“喬丫頭，這是？”
盛喬微笑，“大娘，她叫小冬，是我鄉下來的同村妹妹，這不我爹要看病嗎，哥哥又要上學，我一個人忙活不過來，正巧她來看我，就讓她以後留下幫忙了。”
劉大娘神色很是失望，勉強笑著點頭，“哦哦，是鄰居呀，這是給你爹送飯去呢，大夫咋說的呀？”
“說能治呢，不過得好好休養些日子，大夫讓他今晚先住醫館呢，我就在家做了些吃的送去。”
“那敢情好哇，以後也能下地走路幫你的忙了，那趕緊去吧，耽擱菜都冷了。”
“哎，大娘回見。”
走出一段距離，小冬才疑惑問道：“姑娘為什麼不說我是買回來的呢？”
盛喬嘆了口氣，“劉大娘是我的屋主，看我擺攤生意好，總想著讓她閨女過來給我幫忙，目的是學藝，我不願意但又不能拒絕得太明顯，所以一直糊弄對付著，如果她知道我寧願花錢買你回來都不要她閨女，指不定想什麼呢。”
“哦…我明白了，那大娘是想讓她女兒偷師，然後也出去擺攤跟您搶生意。”
“嗯，差不多吧，所以我說你是我同村妹妹，這樣她也沒理由塞閨女過來了，以後她見著你肯定東問西問的，你裝糊塗就行。”
“是，我一定小心說話。”
…
醫館裡，盛廉被噗通跪下磕頭的小丫頭嚇了一大跳。
“奴婢小冬，拜見老爺！”
“…喬喬，這，這是？”
盛喬無奈擺擺手讓小冬起來，“我回去的時候在西街牙行那找的丫頭，以後就在我們家了。”
盛廉又傻了眼。
這回去到現在也不過一個多時辰，喬喬就買了個人？？
“老爺，小冬伺候您吃飯。”
“呃，不用，我自己來就行…”盛廉哪試過這陣仗，況且對方還是個半大孩子，忙不迭接過碗。
“老爺，這是小冬應該做的。”
“…呃，好…”
盛喬瞟了眼渾身不自在的父親，暗暗好笑拿起油紙包去了隔壁。
特意加量的鬆軟包子熱氣騰騰，香味撲鼻，老爺子忙不迭擦了手拿起一個咬了一口，滿足抖著鬍子。
“哎喲嗬，可不就是這口嘛，饞了老夫好些天！”
“您喜歡就好。”盛喬笑眯眯點頭。
雖然她是因為家庭情況才打小會做飯，但她也是屬於超有天份那種，什麼菜式嘗一遍回家自己就基本能復刻，也很喜歡看到自己做的東西被食客認同，若不是賺的錢都要給哥治病，她早就想存本錢開家屬於自己的餐廳了。
不過那是上輩子的事，這輩子她有機會了。
*
天色還沒全亮，隱約傳來公雞打鳴的聲響。
盛喬習慣性睜開眼坐起，伸著懶腰看了眼旁邊，摸著枕頭還有餘溫。
小河邊上，瘦小的丫頭穿著偏大的棉襖，吭哧拖著一大扎乾柴往回挪，幹勁十足。
“姑娘早啊！”
“早。”
盛喬微笑點頭，上前搭把手拖了乾柴進廚房。
“燒火吧，先把昨天的包子肉粥熱一下，我洗把臉再送去醫館。”
昨天盛原放學回來，知道父親要留宿醫館，乾脆跟夫子請了兩天假過去陪夜照顧。
盛喬走到水缸旁拿了根柳樹枝開始刷牙。
古代也有牙刷，就一根木棍上鑽些粗硬的豬鬃毛，牙膏是一種有點茶味的粉末，賣得死貴，所以貧寒人家一般都嚼嚼柳樹條漱口水就算完事。
盛喬嫌那豬鬃毛埋汰，只買了牙膏粉，用柳樹枝沾上一點細細嚼著去趟茅廁回來再漱口吐掉，牙齒鋥亮乾淨，口氣賊清新。
開攤十多天了，盛喬已經做慣了手，趁著蒸包子的功夫把生餅坯子和一應工具放到推車上，邊跟小冬說著話。
“開攤的時候會很忙，我負責攤餅和收錢，你就負責裝包子饅頭給客人，這裡的油紙大小不同，要看著客人買的數量拿，不用緊張慢慢來…”
小冬邊燒火邊認真點頭，兩條枯黃枯黃的小辮子晃動。
盛喬掀開鍋蓋，把熱好的麵點端出來留了兩份，其他裝進食盒。
“我先去送飯，你把屋裡的蒸籠都搬到鍋上蒸著，先吃早飯吧。”
“哎，知道了，姑娘當心點。”
小冬跟著走出門外目送主子出了巷子，轉身回屋小心把幾個大蒸籠搬到廚房鍋上，拿起抹布仔細把灶臺和木櫃子推車都擦了一遍，才坐回灶前看著火吃早飯。
油乎乎的肉餡煎餅外焦裡嫩，香氣撲鼻，一口下去湯汁濃郁，嚼勁十足，配著一碗濃稠的青菜粥，好吃得想連舌頭都吞下去。
“…嗚嗚…”
小丫頭吃著又落下淚來，嚼著滿口的食物低聲哭泣，“阿爹阿孃，哥哥姐姐，小冬以後有家了，小冬跟著姑娘，再也不會受凍捱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