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得好!
殷雲瀾幾乎要喝彩起來了。
這個牧青白簡直就是她殷雲瀾的嘴替!
那一個耳光,簡直太解氣了!
短短兩句話,用‘君辱臣死’的質問,更是把滿朝文武都給問得沉默不語。
“天災的發生,就是君王的品行有問題,那麼我想請問諸位,若皆如此,還要爾等做什麼?”
這話一齣,頓時朝堂上所有人都臉色難看起來。
鄭萬川氣得簡直要吐血,哆嗦著手指指著牧青白,怒喝道:
“黃口小兒,無知狂吠!此乃天象所示,豈容你在這裡胡言亂語?”
牧青白反手又是一個耳光把鄭萬川打翻在地。
武將隊列眾人都不禁眼角一抽,倒吸一口涼氣。
真狠吶。
鄭萬川這五十有六的小老頭被打得滿嘴是血,跌坐在地上。
文官首列當即有人站出來,厲聲說道:
“陛下,此子狂悖,殿前失儀,公然傷害上官,其罪不容赦!”
牧青白看向那人:“敢問閣下是。”
“我乃禮部侍郎蔡既翁!”
“別急,即便要治罪,也得讓我把話說完!”
牧青白不緊不慢,橫起手指,環指一圈:
“滿朝荒唐!這一場天災,我只看到一朝酒囊飯袋!”
文官序列的眾人無不怒目而視,那眼神恨不得把牧青白撕了似的。
武將們則是低頭憋笑。
解氣啊!太解氣了!總算有個人能替他們狠狠的懟這群文官一回了!
“戶部毫無作為,非得讓災情擴大,非得讓災民逃到京城,非得激起民變?此罪,戶部何人敢應?”
質問一齣,眾人頻頻皺眉。
立馬有戶部的人站出來撇清責任:
“陛下,此小兒無知胡言,不知賑災之艱辛!災情迅猛,災民何止成千上萬?”
“賑災糧一批批運送需要時間,送達的速度根本趕不上災民消耗的速度!”
牧青白淡淡道:“敢問戶部,現在糧價漲到多少了?”
眾文官聞言,忍不住露出譏諷的表情。
果然是個黃口小兒,連糧價都不知道,就敢在朝堂上大放厥詞。
以為靠一腔孤勇就可以博得出彩了嗎?
天真!
“牧御史,你莫非是想說直接運送賑災銀兩到災地吧?”
人群中有人擠兌的問了一句,很快就引起一陣嘲笑聲。
蔡既翁嗤笑著搖搖頭:“牧御史,即便是我這個禮部侍郎都知道,災情迅猛,周圍尚未遭受災情之地,糧價飆升。”
“往常一斗米六錢,如今已成倍上漲!你想直接運送銀兩到災地,實在太過天真。”
“敢問牧御史可知道多少銀兩,才夠餵飽數量如此之巨的災民?”
牧青白靜靜的聽著。
眾人以為他啞口無言,笑得更是肆無忌憚,紛紛出言嘲諷。
“真是無知小兒,一身正氣凜然,殊不知天真不可救!”
“若靠一張嘴治國,只怕國早就亡了!”
“陛下!牧青白目中無人,臣等請陛下治其罪!革去他的官職,逐出京城!”
“陛下,應將此人流放邊境!永不錄用!此人誤國啊!”
武將們紛紛搖頭嘆氣。
這少年還是太年輕了啊!
竟然一齣頭就要跟整個文官集團對著幹。
結果剛沒一會兒,就敗下陣來,還要落個流放的悲慘境地。
朝臣們附議一片,紛紛要殷雲瀾治罪。
殷雲瀾看著牧青白站在原地不語,心裡不禁有些失望。
難道僅此而已了嗎?
真就是外強中乾嗎?
牧青白皺起眉頭:流放?不是殺頭?
靠!沒想到這群人沒想弄死自己,真狠啊,留著自己這條命,慢慢玩死。
本來想就此閉嘴,看來不能了。
牧青白突然笑起來。
整個大殿都因此側目而視。
“誰說賑災一定要用糧食了?”
牧青白這句話,讓眾人心頭一震,儘管他們聽不明白,但卻隱隱覺得這話簡直是離經叛道。
“胡言亂語,你怕不是失心瘋了吧!”
“賑災不用糧食,難道用觀音土嗎?”
殷雲瀾心頭一沉,她意識到,牧青白好像是真的犯了瘋病。
早聽聞此人受不得刺激,一受刺激就要犯病,沒想到今日竟然會在朝堂上犯病。
如此一來,即便殷雲瀾想保著他,也保不住了啊!
“一斤最次的口糧能換三斤麩糠。”
聲音不大,卻讓整個大殿的每個人都瞳眸巨震。
即便是高坐在龍位之上的殷雲瀾都不禁渾身一僵。
所有人都不可思議的看著牧青白。
“牧青白,你,你……你說什麼?”
“陛下真的眼瞎耳聾了嗎?”
這種大逆不道的反問,換在往常,夠殺頭十次了!
但現在殷雲瀾沒有在這上面糾結。
“你剛才說麩糠?朕沒聽錯吧?”
“陛下這不是聽得很清楚嗎?一斤最次的口糧換三斤的麩糠,朝廷為了臉面用的是最好的米糧,當然不夠。”
牧青白譏諷的看著眾人。
“荒唐!!!”
蔡既翁怒吼道。
牧青白淡淡的笑道:“蔡侍郎,別急啊,你口口聲聲荒唐,你可曾把災民當人了?”
“你真是瘋了,當朝御史,竟然也胡亂攀咬?”
“用最好的米糧做門面,經過層層盤剝,最後到災民嘴裡的只怕最次的口糧也要摻雜砂石。”
牧青白笑著走到蔡既翁的眼前,笑道:“這,與麩糠何異?”
蔡既翁哆嗦著指著牧青白:“你空口無憑,血口噴人!你難道是想說,我大殷皇朝上下皆是國之蛀蟲嗎?”
這話猶如一石激起千層浪,眾人紛紛大聲怒叱。
牧青白則站在中央,巋然不動。
“一顆石頭砸下去,叫得最大聲的那條狗,一定是被砸疼了的。”
“你……噗!”
蔡既翁一瞪眼,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蔡侍郎!蔡侍郎!”
周圍幾個官員急忙湧上前來攙扶著虛脫了的蔡既翁。
牧青白失望的搖搖頭:“爾等要名聲,但卻不把災民當人,不如直接用麩糠,又要做表子,又要立牌坊?”
“口口聲聲聖人言,但如今能用一斤最好的米糧,能換十幾斤麩糠,原本能活一人的口糧,如今能救十幾人,大殷皇朝這麼多食君祿的官員,卻無一人敢做了?”
所有人都怒目而視,眼裡透著殺氣。
他們恨不得現在就把牧青白的嘴給堵上。
殷雲瀾目光復雜的看著牧青白。
她竟然找不到華麗的言語去形容此刻站在朝堂上的牧青白。
精彩……
太精彩了。
直到牧青白的目光與她對視,殷雲瀾這才回過神來。
殷雲瀾剛要開口。
牧青白就移開了目光。
“敢問戶部尚書,有何話說?”
牧青白的目光落在前列幾人的身上。
殷雲瀾沉聲道:“文尚書,可有話說?”
文公亶從隊伍中走出來,深深的看了牧青白一眼。
牧青白毫不退讓的與他對視,就差把‘不怕死’三個字寫臉上了。
“臣,無話可說!牧御史此番話,或許有些悖逆,但不無道理!少年英雄,莫過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