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舒蘊愣了愣。
一時間,差點沒想起來自己給這人下了什麼任務。
直到腦海中閃過那間破舊的柴房,那個膚色黝黑、力道奇大的男人……她的心跳微微加快,指尖不自覺地攥緊了衣袖。
她斂斂心神,壓下心中的波瀾,繼續聽下屬的彙報。
“是屬下輕敵了,未曾想到那名男子竟是個練家子,武功遠在我之上。幾招下來,屬下便身負重傷,若非那人有心留活口,這條命恐怕都難保不住……”下屬的聲音低沉,帶著幾分懊悔與不甘。
“屬下此番艱難逃生,後再尋回去,也失了那人行蹤。是屬下辦事不利,願領罰。”他單膝跪地,頭垂得更低,語氣中滿是自責。
寧舒蘊擰眉,心中掀起驚濤駭浪。
這人可是蘇家暗中培養的家臣,能力非同一般。若非她遇險時發出緊急求救信號,蘇家人怕是也不會輕易動用這等人物。
可這般人物,竟抵不過一個小小莊子裡的馬伕?!
或許那人本就不是個馬伕。
寧舒蘊心中暗忖,思緒如潮水般翻湧。
那日她慌亂間躲進的那處莊子,寧安冉他們絕不可能算計到如此地步。再說,若真是寧安冉的佈局,最理想的結果應當是在那間破柴房裡,將她與那馬伕抓個現行,徹底毀掉她的名聲,可事實卻並非如此。
至少可以肯定,那人和寧安冉他們不是一波的。
寧舒蘊在心中下了結論。
那莊子的主人她倒是曉得,是戶部侍郎程良翰家的田莊。
寧舒蘊當時想著,自己與程府小姐素有嫌隙,寧安冉怎麼也不會想到她竟沒跑遠,反而就近找了一處地方躲了起來。她與燕兒偽裝了身份混入莊子,事後也讓人將痕跡抹除得乾乾淨淨……
如今,寧舒蘊已在宸妃的幫助下,圓了幾日失蹤的漏洞。現在誰再來拿那幾日說事兒,她大可以來個抵死不認。
想到這裡,她的心情稍稍平復。
“罷了,此事就此作罷。”寧舒蘊擺擺手,示意那人退下,“你且回去養傷,日後還有用得著你的地方。”
下屬恭敬應聲,悄然退下。
屋內再次恢復了寂靜,只剩下寧舒蘊一人站在窗前,望著夜色出神。
她的腦海中不由浮現那日的場景——昏暗的柴房,男人粗重的呼吸,以及那雙深邃如墨的眼睛。
她不知那男人的身份,也不曾留下任何關於自己身份的痕跡。
或許,他只是個江湖人士,偶然路過此地,與她萍水相逢。
這樣的緣分,本就如浮萍般短暫,不如就當作是一場意外,隨風散去。
反正日後也不會再見。
–
隨著天氣愈來愈熱,聖上前往行宮避暑的事宜已提上日程,寧家人有幸隨行在列,府中上下莫不歡欣鼓舞。
寧明誠自不用說,心中早已盤算著如何藉此機會攀附權貴;寧安冉更是喜出望外,能擺脫兩位嬤嬤的嚴苛教導,她簡直求之不得。
倒是寧舒蘊對此意興闌珊。
她對酷暑並不畏懼,行宮去與不去對她來說並無差別。更何況,若是去了,反倒麻煩——那麼多貴人扎堆,稍有不慎便會衝撞了誰,整日還要應付繁文縟節,實在令人頭疼。
於是,寧舒蘊索性稱病,想借此避開這趟行程。
沒曾想,寧明誠卻堅決不同意,甚至要帶著家醫一同前去,態度強硬得不容置疑。
寧舒蘊一時不解。
殊不知,寧明誠是怕宸妃誤以為他們暗中使壞,故意不讓寧舒蘊隨行。若宸妃因此遷怒,寧明誠恐難以招架她的報復。
如此這般,寧舒蘊再不情願,也只能無奈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