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麼生意,是本錢低,製作不是很複雜,賺多,且還沒有寫在刑法裡的呢?
許漾想的頭禿。
結果一回家,剛要把買回來的包子遞給宋鶴白他們。
誰知道就看見褲腿溼漉漉的宋墨。
端著一個大木桶從外面回來。
許漾嚇了一跳,走過去,“誰欺負你了?你這衣服褲咋都溼透了?”
“沒,沒人欺負我。”
宋墨搖了搖頭,看向宋鶴白。
宋鶴白立馬接話道,“小墨看家裡沒多少吃的了,剛就去河裡撈了點蝦和黃鱔!”
是了,清水村之所以叫做清水村,就是因為水多山多。
以前艱苦的那會兒,河裡的魚是屬於國家財產,他們這些平頭老百姓是不能去撈走帶回家的,不然就是挖社會主義牆角。
後面不那麼嚴之後,因為村子裡收成不太好,大家夥兒都去河裡撈魚。
那時候的人都活不起了,哪還管什麼可再生資源。
直接就把河裡的魚吃沒了。
但小蝦米啊,黃鱔啊,這種東西還是有不少的。
之前村子裡還有不少人把黃鱔撈出來拿去賣,畢竟黃鱔雖然好吃,但它費油費調料,必須得拿油煎一下才能好吃,光蒸出來帶著股土腥味。
村裡人不捨得放調料,但城裡人卻是愛吃,覺得這玩意兒吃多了對身體好。
許漾看著木桶裡有人兩根手指頭粗的,活蹦亂跳的黃鱔,感慨,
“小墨,你這也太厲害點了吧!”
宋墨愣住了,他,很厲害嗎?
“當然啦,泥鰍很難抓得,一會兒功夫你就能抓這麼多,你不厲害誰厲害?”
宋墨不說話。
許漾覺得家裡四個崽子,宋野是話多的一刻說不停,而宋墨則是那種特別不愛說話的。
於是就把售貨員給她的水果糖拿出來,遞過去,“給你吃。”
宋墨搖了搖頭。
“你不要?為什麼?”
宋墨不說話。
許漾有點急了,“你得跟我說話交流嘛,不然光是讓我猜,我不知道你是什麼意思呀!”
“……我之前吃,吃爸買的,水,水果糖,你生氣,狠狠打我,棍子打斷。”
以前宋懷景買回來的麥乳精和糖果那些,原身都要搶去貼補了孃家。
為了杜絕幾個小崽子想吃她‘孃家的東西’,原身下手特別狠。
宋墨記住了那種疼,所以就覺得,只要不想著吃這些好東西,肯定就不會捱打。
而且,他瞪著雙黑沉沉的眸子沒什麼表情的看向許漾,
“你,你忘了,你,你說我,我手腳,不乾淨,還是死,死啞巴,給你丟人,讓我,少,少和你說話。”
天地良心!
許漾剛想說她沒有,她不是,別胡說!
腦子裡卻忽然浮現出一段記憶。
好像就是在宋墨兩歲的時候吧,生了一場高燒,燒壞了聲帶。
自打那以後,小孩學說話就有點口吃。
後面他去找小夥伴玩,卻被小夥伴的媽媽人汙衊偷吃了他們家的雞蛋,還揚言他敢不承認就把他的嘴縫上。
小孩嚇得哭跑回家,結果小夥伴的奶奶和媽媽找上門,要原身賠償。
他想要為自己辯解。
誰知原身二話不說就讓他道歉,根本不在意是不是他做的。
還說什麼,“話都說不利索,誰有空聽你在這解釋!”
“就因為你這個口吃,人家都說我生了個殘疾,讓我受了多少冷眼!能不能不要再給我找麻煩了!”
“你怎麼就這麼饞!”
“可,可是……”媽媽,我真的沒有。
他未說完的話被許漾拿著棍子打斷。
賠了錢之後,甚至氣的直接衝到屋子裡拿起針線就要往他嘴上扎。
最後還是奶奶和大哥衝進來給原身攔住。
儘管如此,他當天晚上還是嚇得發起了高燒,後面病好了,小宋墨聽著外面人關於他是小偷的討論,忽然變得很怕和大哥他們之外的人交流,更害怕對上大家的眼睛,看見他們對他的輕視。
如果說他之前只是有點口吃,還是可以說些簡單的句子。
可後面因為沉默寡言,再開口連句簡單的話都不能完整的說出來。
自此以後,他也能更頻繁的聽見原身對他的責備:
什麼,“長的不如他哥哥,腦子也沒老大聰明,我真是命苦,生下來個結巴,現在成了啞巴,給老大做飯還有句辛苦,給他做頓飯連個謝謝都沒有。”
“我是短他吃了還是喝的,讓他出去當小偷。”
“當初就該扔茅坑悶死!”
“坑次半天你到底要說啥?死結巴閉上你的嘴,吃你的飯吧!”
“……”
他的人生長久處在潮溼腐爛的雨季。
每天睜眼得到的就是原身的厭煩。
回憶結束的許漾有點難受,她不明白世界上為什麼有這麼多不負責任的父母呢?
難道就因為當父母不需要考證?
到底佔用了人家的身份,許漾直接道歉,
“對不起,我不該一直貼補孃家不顧你們死活。更當時不該說你是小偷,是啞巴,你是一個很好的小孩,錯的是沒搞清楚緣由就當著大家的面,詆譭你的我。”
宋墨愣住了。
他沒有想過許漾會說這些,畢竟事情發生了那麼久。
嘴巴張張合,小宋墨實在不知道該做出怎樣的反應,是原諒?還是怨恨?
半晌,深吸了一口氣,低垂著眉眼道,
“都,都,過去了。”
他已經過了,需要許漾道歉的年紀了。
況且,“只要,只要你以後對弟弟妹妹和哥哥,好,好,我,我不,不算什麼……”
“我會想辦法治好你的嗓子。”許漾承諾。
結巴分很多種,有的需要做手術,有的則是需要心理治療。
但宋墨卻沒當回事。
之前在老許家的時候,小姨偷偷帶他去過醫院,醫生都說他這個病,不是喝藥就行,這輩子或許也就這樣了。
小姨哭了很久,他也很難過。
有時也會想如果他不是結巴,會不會也能讓許漾抬頭做人不被嘲笑。
會不會不被人汙衊偷了東西,可以堂堂正正做人,也被人所喜歡?
可世上沒有如果。
但聽見這話的宋野眼睛卻亮了,“只要壞女人你真能治好二哥,等你一死,我就出錢給你買棺材!”
許漾,“?”
安安也接話,“只要仙女兒娘一直不走,我長大了,賺的錢也都給仙女兒娘花!”
小姑娘還以為要拿只要……我……造句呢!
現場的氣氛歡脫了一點。
許漾鬆了口氣,將水果糖給四個崽子分了之後。
這才將木桶裡的黃鱔和河蝦分別撈了出來。
大饞丫頭扒拉著手指頭道,
“河蝦一會兒上鍋蒸了直接剝殼吃,黃鱔的話,咱們就吃油煎的,我再烙倆金絲餅當晚餐成不?
咦,這是……?”
許漾撈到一半,忽然注意到木桶下方什麼小顆粒裝的,硬邦邦的東西。
她還以為是石子,剛要捻起來掉掉,誰知餘光在瞥見的瞬間,動作一下子就頓住了,
“這不是……螺螄嘛?!咱們村河裡還有螺螄呢?”
許漾看著稀奇。
安安接話道,“有的呀娘,村子的河裡,還有田地裡,都是這種東西,可多可多了。”
“多?”許漾納悶,“沒人拿回家?”
“這東西有啥好拿回家的,一口下去都是泥,煮熟了也有一股子土腥味兒!誰家好人吃這種東西?”
小小的殼裡小小的肉,扒出來費時又費力,還不好吃。
哪怕再窮的人家,都不會想去河裡撈螺螄。
也就是以前,許漾不管幾個孩子的時候,宋野他們才會去河裡撈螺螄吃。
但有時候泥沙洗不乾淨,吃多了就會拉肚子。
宋鶴白也跟著點了點頭,
“娘,你把這個扔了吧,煮熟還要費水費柴火。你要是饞,我和小墨明天再給你撈點河蝦,總之,這什麼螺螄肯定是不能吃的!”
幾個小崽們說的有鼻子有眼,信誓旦旦的。
但許漾一個後世過來的人能不知道這東西好不好吃嗎?
“你們覺得這東西不好,是因為做的方法不對所以才不愛吃!我有法子讓它吐乾淨肚子裡的泥,做的可好吃了!”
“可——”宋鶴白還想再勸。
但許漾已經打定主意,心動不如行動,她連坐都坐不住了。
直接招呼著幾個小崽子跟她去河裡撈螺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