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屋樓道飄著陳年的花椒味,
蔣星掏鑰匙時金屬輕響,
打開門後,兩人開始捯飭起來。
銅鍋在電磁爐上咕嘟起來時,整個房間都蒙上毛玻璃般的霧氣,
“顧先生獨子後天轉普通病房,”張姐撈起毛肚時手腕懸著清瘦的弧度,
“你應該比我先接到信息。”
蔣星沒有隱瞞自己住院的前因。
辣油在湯麵漾開虹彩,蔣星盯著鍋裡裡堆成小山的牛肉丸:“林助理給我說的是明天!”
張姐的鏡片起了霧,摘下來擦拭時露出眼角細紋,眼角有些姨母笑:“城主,副城主都準備後天去!”
水珠順著玻璃窗往下爬,映出我們並排的倒影,在斑駁的霓虹裡晃成曖昧的色塊。
蔣星拿起手機,打開微信,將林助理的聊天頁面打開:“就是明天!”
張姐微眯:“主任今天剛剛和我說的。”
蔣星嘴角輕輕向下,劃出一道帶著冷意的弧線:“有沒有可能這個顧少爺覺你們太吵了!”
鍋在電磁爐上咕嘟作響,辣油星子濺在舊報紙墊著的玻璃桌面上,
“鴨血要煮到飄起來。”張姐撈起顫巍巍的暗紅色方塊放進我碗裡,辣湯順著瓷壁往下淌,”像這樣。”
“然後呢?”蔣星有些沒讀懂張姐的隱晦,繼續問道:“師父想表達?”
“我單純吃鴨血。”張姐摘下眼鏡擦拭,睫毛在眼下投出細密陰影,
“你有沒有想過多管閒事的代價?”
湯鍋裡浮著的香菇打著轉,”想過”,
蔣星一邊用漏勺去撈煮散的牛肉卷,話音被突然爆開的牛丸汁水打斷,
“但不救,會更慘。”
蔣星淡淡瞥過手背濺上的辣油,沒怎麼在意,但張姐的紙巾已經遞到半空,
“我們要把主動權掌握在自己手上!”蔣星走到廚房拿出冰鎮酸梅湯放在張姐碗邊,玻璃杯發出叮噹響,
“師父!這還是你教我的!”
“呵,我都不知道怎麼說你了!”
師父將燙好的黃喉夾到蔣星調料碗裡,“你想好怎麼對付了嗎?”
蔣星知道,自站在顧少面前開始,自己就已經被迫站隊,顧族有多少敵人,她也亦然。
芝麻醬順著雕花瓷勺緩緩下墜,在碗底積成小小的雪山,
蔣星慢慢咬破黃喉時脆響在齒間炸開,辣味混著蒜香衝上鼻腔。
感受到對面強烈的目光才慢慢開口,“顧先生,應該、會告訴我答案得!”
張姐輕嘆,最後一片娃娃菜在清湯鍋裡舒展成半透明,
她的袖口已經沾上幾點油漬,“要是顧先生不給你安排怎麼辦?”
蔣星輕笑:“活下來!”
對面無奈的聲音混在鍋底沸騰的泡泡裡:”星星子,你這樣,我有點害怕!?”
蔣星放在碗裡的筷子依舊捯飭著,抬頭看著張姐,
師父眼角微微下垂,眼角的魚尾紋裡都藏滿了柔情,
蔣星看的出來,師父藏在眼眸的眼神與平日不同,帶著點點人情味?
“師父,”蔣星微微停頓,“為什麼?”
水汽在窗上暈開霓虹燈破碎的光斑,像誰失手打翻的油畫顏料,
蔣星覺得今天張姐好奇怪。
電磁爐熄滅的瞬間,黑暗突然變得濃稠。
張姐放下碗筷,看著乖乖進食的‘小朋友’,“真想看看你這一身盔甲下真正的靈魂。”
蔣星沒有回答,
直到檯燈暖光啪地亮起,照見蔣星唇角未擦淨的辣椒籽,
“師父,今天在這兒休息?你明天和我一起去嗎?”
張姐氣的不輕,聲音帶點寵溺,“去,你自己是心大,我是真擔心別人把你吃了!”
蔣星眼眸靈光閃過,輕輕抬頭。
她的嘴角微微上揚,弧度恰到好處,火鍋潤色下的唇色是淡淡的櫻紅,嬌豔欲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