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星抿了一口這裡最出名的土家雲霧茶。
“顧太太，我師父還在等我，我就先走了！”
窗外的陽光透過雕花的木窗灑進來，顧母想要蔣星多留一會兒，
卻在眼神相對時，突然失去所有力氣。
“顧阿姨，你們給我的，是你們現在能給的，最好的選擇，所以，我還要謝謝你！”
蔣星站在顧母身後，背後是透過木窗灑進來的太陽，
如血的殘光將蔣星的身影勾勒成一道模糊的輪廓，
【山高路遠，接下來，開場的就是各自的人生了】
良久，顧母回過神來，嘴角微微上揚，扯出一個略帶苦澀的會心一笑。
她輕輕眨了眨眼，試圖把即將奪眶而出的淚水憋回去，在眼眶裡面使勁打轉，
喉嚨像是被什麼哽住，好半天才費力地擠出一個 “好” 字，
聲音雖輕，卻在空間裡擲地有聲。
蔣星最後看了顧母一眼，輕輕點頭算是告別，轉身，步伐緩慢地朝著門口離開。
蕭瑟的冷風直接撲面而來，風裹挾著涼意，捲起地上零星的落葉。
蔣星把手機塞進包裡，加快了腳步。
街邊的店鋪大多已經打烊，只有零星幾家還亮著燈，
她的影子被路燈拉得很長，在空曠的街道上顯得格外孤單。
轉過街角，遠遠就看見張姐靠著牆站著。
蔣星輕輕一笑，os：“說好在車上等我，又出來喝西北風！”
“我想，”張姐快速掐斷手機，抬起頭，眼鏡片後的目光一如既往的溫和，
“你應該會需要我！”
“自戀……”蔣星張了張嘴，喉嚨卻像是被什麼堵住了。
張姐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肩膀微微抖動：“打住，我已經知道你要說什麼了！快走！外面很冷得！”
蔣星跟著張姐快步走向停在路邊的車。
師父發動車子，聲音帶點點猶豫：“你們聊好了？”
蔣星輕輕點頭：“七天後的機票，林助理已經給我發信息了！”
張姐笑了笑，笑容裡帶著點點勉強，車行駛在路上，窗外是不斷後退的風景。
車內一時沉默下來，一直到停車場，誰都沒有率先打破僵局，
兩個人不約而同，都沒有下車，
汽車引擎的輕微轟鳴聲在狹小的空間內‘振聾發聵’。
張姐透過後視鏡看了眼蔣星，欲言又止，
又伸手拿起茶杯，熱氣在杯口氤氳，快速模糊眼前視線，“想好了？”
“這是最好結果，不是嗎？”蔣星微微偏頭，嘴角淺淺上揚。
張姐嘆了口氣，轉頭看著蔣星乖乖的樣子，下一秒又敗下陣來，
從後座取來一盒點心，遞到蔣星面前，”趁你們吃飯，給你買的桂花糕！”
蔣星一愣，疑惑地看向張姐。
“看什麼看，現在話也不讓我說，桂花糕也不讓我買啦！？”
蔣星看見張姐臉上一副破罐子破摔的表情，彷彿不讓買桂花糕是一件超級氣憤的大事。
“你要去哪？”她抽了抽鼻子，
“我就看看你去哪？免得我下次吃火鍋找不到人了，你可別多想。”
“西城。”
話音剛落，”什麼？”
張姐一下子坐直，怒火直接從嘴裡蹦出，”你說你要去哪？”
“西城。”
“你知不知道，西城是什麼地方？”
張姐拿在手裡的杯蓋 “啪” 地一聲被重重拍下，眉頭瞬間擰成了一個深深的 “川” 字，
“你知道西城是什麼地方嗎？你就去！”
蔣星坐直在副座上，眼珠子木木得看著張姐，沒說話。
看著蔣星狼狽又可憐的模樣，張姐心底又猛地一揪，
“星星，西城在最北邊，從南到北，折騰一圈，值得嗎？昂？！”
蔣星突然愣住，os：“難怪，她就說顧母給自己選了從未聽過的城市，”
“原來靠近濱海，那個出現粉紅色海豚的地方。”
“蔣星，你聽我說，那邊方圓十里都看不到人得，萬一……萬一你生病了，根本找不到人得！”
“還有，那邊得食物是最貴得！星星，你這次得聽我的！”
“快！我們現在就給顧太太發個信息，不用訂機票了！”
張姐說話已經有些語無倫次，推拉著蔣星的雙手不停顫抖著。
蔣星學著電視裡的樣子不熟練地拍著師父的肩膀，“那裡，會很安全。”
茶杯的溫度透過掌心傳來，張姐卻感覺不到絲毫暖意，
“可是，那……那裡會凍死人得！”
臉上的怒容瞬間垮了幾分，語氣中帶著難以抑制的顫抖：“星星子,他們不能這麼欺負你！”
話語間，氣息急促紊亂，尾音甚至染上了一絲哭腔，“這……對你太不公平了！”
蔣星抬頭看著張姐緊縮的眉頭，緩緩開口：“兩年之後，我會回到原本的生活得。”
“可……可兩年之中呢？你能保證你可以好好照顧自己嗎？”
說到此處，她的音量陡然拔高，“萬一……..萬一你遇見流氓了呢？”
“要是……要是又像以前，性騷擾呢？”
“星星……你能保證每次都有上次那份好運嗎？” 語調漸低，仿若喃喃自語，每一個字都拖得長長的。
“可是，”蔣星重新坐起，”漂亮、是原罪。”
她停在原地許久，似是在等待回應，”走吧，後天還要上班。”
張姐清楚的知道，對於別人來說簡單的工作調換，對蔣星而言，是在刀刃上行走。
蔣星好不容易在普城鑄牢實的銅牆鐵壁，在離職的那一刻，開了一個巨大的口子，分崩離析。
上次張姐和蔣星去市區看了戶型，張姐永遠都會記得，
蔣星滿眼放光的神情，眼中閃爍著光芒，藏進了對家的憧憬和喜歡，
張姐難得見到蔣星對某件東西表現出在意。
再抬眸時，蔣星已經走在路上，心裡想著上上週導購給她推薦的戶型，
一室一廳，還有電梯，是簡單的隔音牆，主臥看起來很大，
要是自己裝修的話，一定會帶上獨衛……..
蔣星輕輕笑過，上天似乎真的給自己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