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了。
細密的雨絲穿過車窗縫飄了進來。
小希沿著茶茶符上的路線行駛著,待到目的地的時候,雨勢逐漸加大,從雨絲轉為雨珠,樹葉被打得啪啪作響。
前方是片林蔭道。
林蔭道通往一片破舊的老樓,看年頭起碼也得五六十年了,遍地髒亂差的環境,住在這裡的人不用問也知道肯定是這座城市裡最為貧窮的階層。
“就是這裡。”
茶茶目光落在手上的符紙上,確認說道。
她輕輕蕩了蕩胖胖的小圓腿,敏捷地從車上跳了下來。
下車後她們撐起傘,瞥了一眼道邊。
君越狐疑地看著小區,詫異地說:“秦風老師居然會住在這樣的地方?”
四周都是垃圾,寵物糞便和垃圾箱,如果不是下著雨,味道一定很難聞。
她有些嫌棄地看著周遭,茶茶卻邁著小短腿向前方跑去。
“茶茶,別亂跑,小心摔倒。”
君越輕聲喚著,眼裡充滿關切。
茶茶果然站住了,乖巧地點頭說:“媽媽要找的人就在那裡。”
她指著一處破舊的如同窩棚一樣的木板房子說。
木板房裡點著一個簡易的火爐,秦風正往爐火裡添加柴火,好像是在燒水。
君越難以置信,曾經的影帝,曾經被萬千寵愛於一身的秦風竟然住在這樣簡陋的違建房裡。
“媽媽,你快過去啊!”
茶茶拉著君越的手催促著說。
但看君越神色變換,茶茶敏感地察覺到了什麼,也就不再說話了。
秦風抬頭看見君越,眼皮子一跳,驚恐地將門關得緊緊的。
但很快他就被濃煙燻了出來,而且,那幢木板房不知道怎麼弄的竟然被燒著了。
雨天還能著火,話說秦風的運氣也算是衰到家了。
“啊?我的家著火了!”
秦風驚慌無措的呼喊:“燒掉我可就沒地方住了,快來救火啊!老天爺,求你把雨下大些。”
別說,老天爺似乎聽懂了他的呼喚,雨立刻就停了。
雲淡風輕,晴空萬里。
就這樣,秦風的簡易木板房被火蛇一點點吞沒了。
其他鄰居這才提著水桶趕過來,但他們救火的目的並不是為了幫秦風搶救房子,而是怕火勢殃及自己。
臨走前,還不忘憤懣地嗔怪秦風幾句。
甚至有人還大罵秦風,讓他快些滾遠。
“死遠點啦,你個喪門星,”
君越就站在離他不遠處,但不敢靠近。
茶茶眉毛微蹙,澄澈的大黑萌眼一眨不眨地盯著秦風。
在她看來,秦風明顯是個倒黴蛋,但從面相上看,他卻是富貴命格,該是運氣很好的人,絕不該這般倒黴才是。
秦風察覺到了她們的視線,顯得有些不知所措。
君越問他:“秦風,你為什麼一直在躲著我?”
她本來想問秦風為什麼會淪落成這幅田地,但終究是擔憂他的面子,沒問出來。
秦風淡淡地看向了她,想說什麼終究沒說出口,只頹然地嘆息了聲。
君越發現秦風不再抗拒,便想過去他身邊,卻被茶茶拉住了。
茶茶蹙著眉,抿著唇,奶呼呼的小臉上神色清冷,提醒君越說:“媽媽別過去,大鬍子叔叔身上有陰氣的印記,恐怕會連累到你也跟著倒黴。”
茶茶只瞥了一眼,立馬被秦風周身濃重的陰氣所吸引。
這才恍然大悟,原來大鬍子叔叔是因為這些陰氣才成為倒黴蛋的呀!
人身上出現陰氣的原因有許多種,比如天生四陰體質,受到某種詛咒等等。
但最普遍的情況是撞鬼了。
普通人撞鬼,會陽氣減弱,倒黴幾天,哪怕是被鬼盯上的人,身上也會出現鬼的印記,以方便鬼來尋他。
秦風從頭到腳都縈繞著陰氣,簡直比鬼還像鬼,就很不正常了。
茶茶掏出一張“現身符”趁著秦風不注意,貼在他後背上。
她注意到此時秦風身旁多了一雙腳。
一雙黑色的小腳丫。
黑皮小鬼眼見被發現,嚇得呼吸一滯。
茶茶睜圓眼睛,小嘴一咧:嘿嘿,還真是鬼唉!
活靈活現的小鬼!
看樣子,小鬼跟她年齡差不多大,頭髮很長,散亂地披在肩上,衣服褲子破破爛爛,皮膚呈淡淡的黑色,一雙眼睛也又黑又大,幾乎看不見眼白。
此時的黑皮小鬼正直勾勾地盯著秦風,跟著緩緩伸出小手,抓住秦風的胳膊。
秦風眉心微皺,跟著就一個趔趄摔在地上。
黑皮小鬼得意的咯咯笑起來,又弄出一陣邪風把焚燬的木板房黑屑吹起,像揚沙一樣全都刮在秦風臉上,弄得他灰頭土臉,十分狼狽。
見秦風出糗,黑皮小鬼更加開懷了,抱著肚子大笑。
但它不知道,自己的身影已經被茶茶鎖定了。
茶茶倏地抬手,喝道:“五雷化極手,發招!不許電到大鬍子叔叔。”
一道閃電頃刻間爆射而出,黑皮小鬼還沒反應過來,就驀然發出“嗷”地一聲慘叫,身體瞬間被滾滾雷電灼燒成了灰燼。
秦風也被那一聲雷嚇得渾身哆嗦,抱著頭躺在地上顫抖不已。
茶茶走過去對他說:“大鬍子叔叔,欺負你的黑皮小鬼已經被我的雷電燒死啦!不會再有人暗算你了。”
“剛剛的雷電是你打出來的?”
秦風精神恍惚地看著茶茶,難以置信的問道。
因為神經過於衰弱,他看起來有些心不在焉。
茶茶用力點頭,臉上的小奶膘不住抖動,認真地說:“嗯,暗中欺負叔叔的是隻促狹鬼,他們最喜歡捉弄人了。”
一聽說自己被小鬼纏身,秦風露出狐疑的目光。
茶茶的話已經超過了他的認知範圍,秦風覺得有點荒誕。
不過,這些年發生在自己身上的邪門事兒也的確不少,很多確實根本無法解釋。
君越對疑信將半的秦風說:“茶茶能通靈,很會捉鬼,這些都是我親眼所見,她說的不會有錯。”
秦風靜靜地看著她,神色淡淡的,沒什麼表情。
他摸著茶茶肉肉的小臉頰,淡聲問:“這孩子是?”
“是我女兒。”
君越回答說。
秦風有點意外地說:“原來你結婚了?”
君越搖頭:“不,這孩子是我撿來的。”
茶茶蹭著秦風寬大的手掌,弄得秦風忍不住捏了捏,又軟又棉,手感極好。
他的手很髒,茶茶的腮幫子已經黢黑了。
但她並不嫌棄,因為能明顯看出秦風面相,他雖然面色冷峻,內裡卻是毫無公害的溫情暖男。
茶茶肉嘟嘟的小臉在秦風掌心滾了幾圈後,秦風的臉色終於緩開,沒了適才的拒絕跟冷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