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林府後院。
暖風帶著慵懶拂過讀書少女的臉蛋。
林思月靜坐石凳,閱覽書籍,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書卷墨香與淡雅花香,令人心安。
一襲淺碧色羅裙,襯得少女肌膚瑩白如玉,眉眼清麗,宛若水墨畫中走出的仕女。
容貌並非絕美,卻也有一種溫婉之美。
陽光穿透繁茂枝葉,點點光斑落在林思月細長睫毛上,隨著她的呼吸而輕輕顫動。
“嘻嘻,小姐真比畫上的人兒還好看呢。”
“是呀是呀,咱們小姐不止人美,還對老爺夫人孝順極了。”
遠處,正巧路過的兩個小丫鬟在雕花迴廊下,望著眼前一幅美如畫卷的一幕,壓低著嗓子,小聲讚歎道。
“走了走了,該做事了。”
“嗯嗯。”
此幅美景看的兩個丫鬟忘卻了時間,其中一個丫鬟醒過來催促道,兩人這才急匆匆離去。
庭院內,唯有林思月翻書的“沙沙”作響。
倏忽。
一陣急促腳步聲從院外走來,打破了這份寧謐。
管家林福,一向穩重的老人,此刻卻面色慌張,急匆匆穿過圓形月洞門,氣息急促。
“老爺!夫人!小姐!宮裡…來人了!”
聞言,林思月翻閱書籍的指尖一頓,抬起眼簾,清澈的眸子裡迅速掠過一絲訝異。
宮裡?
幾乎就在林福話音落下的瞬間。
前廳方向,一個尖銳的嗓音,突然響徹大院。
“聖旨到–”
“侍郎林維正何在?!”
林思月放下手中書卷,迅速站起身,提起裙角,快步朝著前廳方向走去,臉蛋上閃過一絲困惑和不安。
到底發生了何事…?
去前廳的途中,林思月也遇到了快步趕來的父母。
父親林維正眉頭微蹙,眼神凝重,而母親王薇雪則手掌緊抓住丈夫衣袖,指節明顯泛白了幾分。
顯然兩人也沒想明白,此時的宮裡為什麼突然來了聖旨?
等三人步入前廳,就見廳堂正中,一位身著靛青色內侍官服,面白無鬚,眼神銳利的中年太監,正手捧一卷明黃色卷軸,昂首挺立。
他身後則侍立著幾名垂手躬身的小黃門,臉上帶著幾分宮裡特有的傲慢之色。
“臣,吏部侍郎林維正,恭迎聖旨,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林維正微微躬身,恭聲道。
王薇雪與林思月也微微欠身行禮。
他們林家因深受隆恩,遇聖旨可不跪。
見三人終於到來,傳旨太監先是清了清嗓子,捏著腔調,隨即高聲唸誦起來。
“奉天承運,皇帝詔日。”
“茲聞吏部侍郎林維正之女林思月,淑慎性成,克嫻於禮,勤勉柔順,蕙質蘭心。”
“貌有傾城之姿,心懷悲憫之德,孝事雙親,其賢名已揚京都內外。”
“朕近聞京畿有頑劣稚童無故離失,數日未歸,致民心惶惶,流言四起。”
“為安撫民心,慰藉失子之痛,特召林氏思月即刻入宮,於欽天監設七星壇,為失蹤稚子虔心祈福,溝通天意,以求平安。”
“望爾體察朕心,憂民所憂,擇吉日入宮,不得有誤!欽此!”
林思月本低垂著頭傾聽,但她當聽到聖旨竟跟自己有關時,垂下的手不自覺顫抖。
入宮?
為稚子祈福?
這對一個年方十四的少女而言簡直是天方夜譚!
至於她在京城裡那些所謂的“美名”,林思月並非一無所知。
無非是些附庸風雅的文人墨客,在茶樓酒肆間添油加醋的談資罷了。
她曾經在某次世家舉辦的賞花宴上,即興作了一首小詩,卻被傳得驚豔四座。
更有人捕風捉影,說她容貌越發嬌美,貌比天仙。
這些坊間名聲,林思月從未放在心上,但沒想到如今這些名聲反倒害了她。
祈福,真的就只是祈福嗎?
想到稚童失蹤案的神秘,林思月只覺得徹骨寒意,滲透全身。
“林侍郎,恭喜,真是天大的恭喜啊!”
那宣旨太監收起聖旨,臉上堆起笑意,將那捲聖旨遞向面前的林維正。
“林小姐能得陛下垂青,蒙此聖眷,這可是旁人求都求不來的天大福氣。”
他話語裡帶著一絲真假難辨的羨慕。
作為宮裡的老人,太監哪能不知,召進宮祈福是假,納妃才為真。
想起近日林家的艱難,太監還以為皇帝終究還是心軟,以納妃為由,給林家一個臺階下。
林維正伸出雙手,接過聖旨,面色依舊沉靜如水,讓人看不出喜怒。
“有勞孫公公親自走一趟。”
“我的女兒不能去!”
突然,一旁一直安靜聽聖旨的王薇雪猛地抬頭,眼裡佈滿決絕。
她事先想了很多,想到了很多種皇帝對付林家的可能,但她屬實沒想到。
那老皇帝竟然要對自己的小女兒下手?!
這絕不可能!
“放肆!”
傳旨太監臉色驟然一變,聲音陡然拔高,尖利刺耳,
“竟敢在此質疑聖意,妄議宮闈!”
他正要繼續厲聲呵斥,卻突然對上了林維正看過來的眼神。
那眼神平靜無波,卻令傳旨太監心頭猛地一凜。
忽然想起了京中關於林府那位仙家大小姐的傳聞,以及這位林侍郎的背景,厲呵聲硬生生止住。
見傳旨太監噤若寒蟬,不敢再言語。
林維正寬厚的手掌輕拍妻子手背,示意她安心。
他微微俯身,靠近其耳畔,用只有他們夫妻二人才能聽見的音量低語,“薇雪,別怕,一切有我。我絕不會讓思月出事。”
聲音裡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堅定。
看著丈夫沉穩的側臉,王薇雪紛亂的心緒終於稍稍安定下來。
見妻子情緒安穩,林維正心中早已怒火翻騰。
皇帝此舉,其目的昭然若揭!
老皇帝忍不住對林家動手也就罷了,甚至還想把手伸向自家的小女兒 !
他作為一個父親,絕不允許這樣事情發生!
一個念頭,瞬間浮現在林維正腦中。
對了,月兒!
唯有在仙宗修行的大女兒林月。
或許才是眼前,破開困局的唯一希望!
“……”
心裡有了定奪,林維正轉身,面向那一旁等候的傳旨太監,平靜的接過聖旨。
“臣,林維正,遵旨。”
“謝陛下隆恩。”
孫太監見人終究還是接了旨,此行的目也算達成了,迫不及待的就要離開,他終究還是怕了。
“既然林侍郎已經接旨,咱家的差事也算完了,這就回宮覆命去了。”
傳旨太監草草的一拱手,隨後甚至都顧不上索要賞錢,便帶著那幾名小黃門,腳步匆匆地離開了林府。
轉眼間,前廳內,只剩下林家三人。
王薇雪目光憂慮的看向了自己的丈夫。
“夫君,這可怎麼辦啊?思月她…她還那麼小……”
林思月站在一旁,俏臉略顯蒼白,眸子裡情緒十分雜亂,終於,狠下決心,貝齒緊咬下唇,唇邊都溢出一絲血跡,
“父親,思月…”
“不用。”
林維正直接打斷了林思月,沉穩道,“為父自有安排。”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