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我看姑娘在大都督心中分量不輕，不如姑娘就先幫我過了這一關，稍後我一定信守承諾，告知你真相。”楊繼生見眾人如他所料不敢上前，不由哈哈大笑，他果然賭對了。
顧初不自覺看了眼褚慎，對方仍舊面無表情，不見喜怒。
分量不輕？呵，你哪隻眼看到的？
“你挾持我沒用，你不如先放開我，我們可以好好談。”顧初穩住心神，好言相勸。
“不必，”楊繼生朝褚慎大聲喊道，“放我離開，否則我一刀宰了她。”
時奕怒斥，“死到臨頭還敢放肆，快放開她！”
褚慎神色冷淡，如同看待死人一般凝視著楊繼生，“你今天出不去這個大門，你若能放開她，本督會考慮善待你的家人。”
“放屁，老子都要死了，還管什麼家人，快讓開。”見褚慎不為所動，楊繼生面容猙獰，內心不免發慌。
“再不放行，我就殺了她。”話落手上刀刃又進了一分，顧初只覺脖間刺痛。
楊繼生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用力抓住顧初，急道，“快叫他讓路，當年的真相只有我知道，我要是死了，你永遠也別想知道主謀是誰？”
“我們只是萍水相逢，他又怎會聽我的？”顧初口頭應付著，手上也沒閒著，趁楊繼生不注意，手指暗暗伸向腰間。
“我不管，你如果不救我，你就跟我一起死！”楊繼生大吼，情緒已然失控，任誰死到臨頭，面對像褚慎那樣大名鼎鼎的魔頭也不能無動於衷。
他萬分後悔，聽信了那人的話，倉促出手，著了他的道。
雙手在此刻也開始不停抖動，眼見那鋒利無比的刀刃眼看就要劃破顧初的喉嚨。
生死關頭，顧初快速抽出腰間銀針，朝楊繼生的手腕穩穩紮了進去。
楊繼生只覺手臂一麻，就在這停頓的瞬間，顧初微微側身，躲開了楊繼生的致命一擊。
與此同時，一根銀色筷子急速飛來，貼著顧初的側臉向後刺穿了楊繼生整個喉嚨，楊繼生尚未反應過來，便已身首異處。
動作間行雲流水，配合默契，未有絲毫遲疑。
滿室寂靜。
半晌，顧初後知後覺地抬手摸向臉頰。
還好，沒有出血，只有幾縷截斷的髮絲飄落在肩。
顧初瞬間搖晃了幾下，渾身無力，有種劫後重生的無力感。
抬眼看向褚慎，故作輕鬆，笑道，“大人武藝高強，箭無虛發，真是讓人佩服。”
褚慎輕瞥了她一眼，邁步往門外走。
黑衣人也陸續開始進行善後收尾工作。
顧初此時仍心有餘悸，雙腿也暫未恢復知覺，直到時奕走了過來，才稍有反應。
時奕見狀走了過去，解釋道，“姑娘見諒，不是我家大人不想放他一條生路，而是情況緊急，姑娘性命為重。”如今神醫正在為四殿下救治，這個緊要關頭，他的外孫女可不能出事。
顧初笑了笑，溫聲道，“大人多慮了，我感謝他救命之恩還來不及，又豈會如此不識好歹。對了，一直還未請教大人尊姓大名？”
“在下時奕，是大都督身邊的親衛軍統領。”
“時統領有禮了。”
顧初隨後從口袋裡拿出一個小瓷瓶，遞給時奕，道，“我看時統領有傷在身，這清肌膏塗抹在傷口上，有益於傷口恢復。時統領若不嫌棄，這瓶藥就送給時統領了。”
時奕接過瓷瓶，抱拳道，“多謝姑娘。”
翌日清晨，時奕前來複命時，褚慎剛穿戴完畢。
“都料理好了？”
“是，已全部處理妥當。”
褚慎點點頭，行至書桌旁，拿起桌上的信交給時奕，吩咐道，“這封是奏請將青州節度使吳兆全調往接任青陽知州的奏書，你著人快馬加鞭送至帝都。”
時奕接過，不免疑道，“馮相知道吳兆全是我們的人，如此明目張膽，他不會橫加阻攔嗎？”
褚慎輕輕搖頭，“他不會，昨日刺殺失敗，良機已失。況且，昨夜我已將老四的近況及近來發生之事通過密信飛鴿傳書呈給陛下，相信陛下也絕對不會允許昨夜之事再次發生。老四還要在這裡待一段時間，如今此地已成為燙手山芋，他避之唯恐不及，怎會橫加阻攔？”
時奕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如果新任青陽知州由馮相指派，那一旦四殿下在此地再次出現任何意外，馮相便難辭其咎。
正思索間，褚慎再次開口問道，“還有，那丫頭口中的舊案查清楚了嗎？”
“是，根據昨日他們二人的談話，屬下這次著重調查了十八年前顧長亭重傷之事，確實有不少發現。”
“說來聽聽。”
“十八年前的鄉試，顧長亭與顧長信一同中舉，不光如此，顧長亭還是鄉試第一名的解元，風光無限，大家都預測他未來會金榜題名。但是沒過多久，顧長亭意外重傷，未能如期參加會試，反而是顧長信得了二甲進士，後又娶了鎮南侯嫡女，一路青雲直上。”
“意外重傷？哪裡有這麼巧合的事情？要真是意外，那丫頭也不會有如此反應。當年之事，楊繼生頂多算幫兇，要說主謀……呵。”
時奕點點頭，“見她二人對話，確實不像意外，不過，除此之外，並無任何證據。”
褚慎不置可否，要是那麼輕易能查到，那顧長信也混不到如今的位置。
“顧長亭既然能中鄉試第一名，實乃大才，他傷好之後大可再次參考，高中的機會也是有的，為何至今仍是個教書先生？”
“屬下當時也有此疑慮，所以查了下十八年前至今的所有鄉試名次，發現並無顧長亭的名字。”
“查無此人？”褚慎挑了挑眉。
“是，屬下還查到，十五年前的青州通判正是楊繼生的父親，楊磊。”
褚慎聞言陷入沉思，手指有一搭沒一搭的輕叩桌面，“我記得你當時查探楊繼生的時候，說他是因顧長信的引薦，才與馮軻有了接觸？”
時奕快速回憶了一下，稟道，“的確如此，楊繼生此人平庸無能，這些年若無顧長信的保舉，早該被撤職了。”
褚慎突然停住輕叩的手指，冷言道，“顧長信此番還真是好算計……”
“大人何出此言？”
“顧長信向來老奸巨猾，精於算計，甚少做對他自己不利的事情。明知楊繼生平庸無能，他為何甘冒風險將其引薦給馮軻？”
“對呀，這確實說不通，難道……”時奕也瞬間回神，看向褚慎。
褚慎雙眼微眯，“只有一個解釋，顧長信有把柄在楊繼生手上。”
如此，之前種種疑惑便也就說通了。
褚慎接著道，“此番楊繼生如此貪功冒進，想來也不乏顧長信的推波助瀾。若是此事成了，他便有舉薦之功；若是敗了，他便正好可借本督之手誅殺楊繼生這個毒瘤，再不受其牽制，可謂一舉兩得。”
時奕聞言忍不住握拳捶桌，憤聲道，“好一招借刀殺人。”
隨後不自覺看了眼此刻正盯著自己，似笑非笑的褚慎，背脊一寒，立時跪地請罪，“都是屬下失職，未查明緣由，還請大人責罰。”
如若他查得再細緻些，或許大人會考慮暫時留住楊繼生一命。
“下去領罰吧。”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