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卦是這個網絡世界傳播最快的事物。
麻醉事件發生當晚,整個西海市人民醫院所有的醫護都知曉了這件八卦——
神外科的“飛刀聖手”餘時醫生曾經拿走一個暗戀他的學妹的初夜,睡完了還不想負責,給了人家八千塊羞辱她,現在那個學妹得了腦腫瘤,就住在神外科病房,手術甚至還是餘時主刀。
聽說那學妹磨牙霍霍,要把餘醫生給咬死呢!
都怪餘主任,沒想到看著人模狗樣的,結果竟然是一個大渣男!
這渣男史還從大學時就開始了!
人民醫院裡,不少因餘時的長相、醫術、人品、家世而傾慕餘時的女人,此刻都濾鏡碎了一地,同仇敵愾地站在統一戰線,一齊唾棄餘時這種近似於“嫖”的渣男行徑!
餘時在醫院的風評直線墜地,而許爾晴的風評則直線上升。
現在就連神外科病房裡拖地的阿姨,見到許爾晴都得投去兩分憐愛的眼神,遑論這些天裡,使用各種藉口進進出出許爾晴病房的醫生、護士們。
每日被這種同情的眼神注視,許爾晴極力要求自己,臉皮再厚一點,否則,她將會成為西海市人民醫院第一個沒死在手術檯上、但因情史羞愧而死的病人!
許爾晴現在只害怕餘時會記恨她敗壞了他的名聲。
為了能活著走出人民醫院,許爾晴認為,有必要儘快補足過錯,挽救自己岌岌可危的生命!
所以,當餘時帶著浩浩蕩蕩一隊人查完房要離開時,許爾晴叫住了他們。
“等等。”
餘時和小劉醫師他們轉過身,疑惑地望著許爾晴。
許爾晴清了清嗓子,儘量讓自己表現得隨和點,好讓自己接下來的話更有可信度。
“這幾天,醫院都在傳我跟餘主任的八卦,我想在這裡跟大家解釋一下。”
小劉他們齊齊看向餘時。儘管他們私下不少人都吐槽過餘時的“渣男”行徑,可餘時畢竟是他們部門的招牌,明面上,他們還是得看餘時的臉色。
看著許爾晴的餘時面無表情,不知道在想什麼。
見大家都安靜留下了,許爾晴繼續保持親切的微笑。
“我跟餘主任確實是校友,他是我的學長,我們大學時就認識。我那時候家庭貧困,長得也不好看,學長很善良,家裡也很有錢,他在我最困難的時候資助了我學費,所以我就喜歡上了他。準確地說,是我單方面暗戀他。”
譁——當眾告白啊這!
小劉他們聽得眼睛都亮了。
“但餘時學長有女朋友,還是我們系的系花,我就只能暗地裡嫉妒他們這對神仙眷侶。後來因為一些原因,系花離開了。餘時學長那段時間很傷心,我就趁虛而入,睡了他,想趁機上位,逼他負責……”
嚯!精彩!——小劉他們更興奮了。
許爾晴苦笑著撓了撓頭:“誰知道被他看穿了……”
“他就給了我八千塊,讓我別起歪念頭……”
“所以餘主任才是受害者。都怪我,實在是太色膽包天了,呵呵……”
“不過各位放心,我現在已經改邪歸正了,對你們餘主任已經沒有那方面的想法了。”
“還請各位幫我跟你們醫院的同事澄清一下,餘主任不計前嫌,給我動了手術,我很感激他,要是因為這件事敗壞了他的名聲,我也太對不起他了。”
許爾晴對著小劉他們笑著請求道。
小劉他們一下就懂了。
原來如此!
這許律師膽也是夠大的啊。
那聽起來,餘主任也不算渣,他總不能當冤大頭,乖乖被算計吧。
“好好,放心吧。”
“原來是這樣,我就說餘主任不像幹那種事的人啊。”
“對啊,咱們怎麼能誤會餘主任呢!”
小劉他們連聲答應。
許爾晴鬆了口氣。
餘時,看在我都主動自汙的份上,你可得讓我平安出院啊。
想到這兒,許爾晴轉頭看向餘時,卻發現餘時的臉比前幾天更冷了。
怎麼回事?我幫你澄清謠言,把你塑造成一個大好人,你還不高興了?!
許爾晴有點鬱悶。
這時,周諾拿著個果籃進來,對許爾晴問道:“這又是誰送的果籃啊,從你轉回普通病房那天就開始送了,卡片上也不寫個名字。”
許爾晴拿起果籃上附著的卡片,上面寫著“祝早日康復。”簡短的五個字,連送了四天,也沒署名。
周諾開玩笑問:“不會是哪個追你的人吧?”
小劉他們下意識看向餘時,等發現餘時並沒有什麼表情後,才反應過來。
都是大學的事了,現在餘主任跟許律師兩個人應該也沒什麼情感糾葛了,那有人追許律師,關餘主任什麼事啊。
看著卡片的許爾晴眼神閃爍了一下,收起卡片,笑著把果籃遞給小劉:“我這兒的水果還沒吃完,你們拿去分了吧,剛才的事,可要麻煩你們了。”
小劉看著遞來的果籃,不知道該不該接,只好去看餘時的指示。
“繼續查房。”
餘時冷臉離開,其他人迅速跟上。
“等等我。”小劉拎了果籃,跟許爾晴道了聲謝,小跑著跟上大隊伍。
周諾奇怪:“誰惹餘醫生生氣了?他臉怎麼這麼臭?”
這餘醫生脾氣不一直挺好的嗎?規培的學生答不出來問題,他還都和顏悅色地教育呢,從來不急眼。今天這是哪個差學生惹毛他了?
許爾晴聳了聳肩:“誰知道!這人真是年齡越大,脾氣越怪了。”
八千塊的事,許爾晴避重就輕地跟周諾解釋了一遍,但餘時那諷刺的兩句話,以及前因後果,許爾晴並沒說。她打算等事情塵埃落定之後,再好好跟諾姐八卦一遍。
“我要的資料帶來了嗎?”
“帶來了。”周諾矛盾,又再勸了一遍:“要不這案子轉給咱律所的老李吧,你剛動完手術,別忙工作了。”
許爾晴立即雙手合十,求饒:“諾姐姐,你就讓我工作吧,在床上躺了快一個星期,我感覺我已經廢了。這樣下去,出院後我許刑辯的名頭還能威震四方嗎?”
周諾嘆了口氣,拿出公文包裡的資料遞給許爾晴。許爾晴伸手去接,周諾又縮回:“不許熬夜,不許太累,晚上九點就睡覺,累了不許死撐!”
“知道了,我保證!”許爾晴伸出三根手指發誓,周諾才放心地把資料遞給她。
然而,術後復原很不理想,即便許爾晴每天看一個小時資料就休息十分鐘,晚上九點也準時睡覺,身體還是奇怪地變差了。
這一天,許爾晴正看著資料,突然一陣反胃,衝進衛生間就狂吐,等出來的時候,周諾已經把資料全都收好了。
“這案子我轉給老李,你別管了。”周諾表情很嚴肅。
“跟案子沒關係,是我自己體質不好。”許爾晴辯解。
周諾搖頭:“不行,你現在手頭的工作全都停下,等你身體好透了,出!了!院!再!說!”
“那我得無聊死,諾姐姐……”許爾晴又想撒嬌賣乖。
周諾很堅定:“不行!”
說完又嘆了口氣:“我知道你擔心老李會不把這種法律援助的案子當回事兒,你放心,有我看著他呢。再者,今天上午收到了通知,公訴要提前,你現在的身體,根本無法出庭。”
許爾晴想了想,無奈嘆了口氣:“好吧。我會跟老李好好交接的。”
兩人聊完,打開周諾老公送來的飯菜準備吃午飯,可是剛打開,許爾晴又是一陣反胃,衝進了衛生間。
周諾連忙去敲門:“爾晴,你還好嗎?要不要我喊餘醫生?”
“不用。”許爾晴隔著門說完,又對著盥洗池吐酸水。
正好餘時經過,探身進來:“怎麼了?”
周諾一臉擔憂:“這兩天老是吃什麼吐什麼,現在更是一聞飯菜就想吐,我明明讓我老公做的都是很清淡的菜啊。”
“我沒事。”許爾晴打開門,用紙巾擦了擦下巴的水。
剛吐完,本應泛白的臉色卻隱隱泛黑氣,周諾一看,又是心疼的不行。
“吃不進東西怎麼行呢?你想吃什麼?我去給你弄來。”
許爾晴搖搖頭:“就是沒胃口,吃什麼都一樣。”
隔壁病床的大姐見餘時來了,就喊著餘時問問題:“哎餘醫生,我今天早上起來頭暈,是咋個回事啊?”
許爾晴跟周諾沒打擾餘時,兩人回到病床邊,繼續吃飯。
許爾晴皺著眉,努力咀嚼著口中清淡無味的飯菜,卻遲遲咽不下去。
安撫著隔壁大姐的餘時抬眼瞥了瞥,眉頭微蹙了一下,又迅速移回視線,繼續回答大姐的疑問。
傍晚,許爾晴仍然沒吃幾口,周諾叮囑了兩句,便拎著飯盒回家,說要讓她那個自稱廚藝超群的老公再好好研究下病號飯。
許爾晴在衛生間裡又吐了一回,把剛吃的飯菜吐了個差不多。等她出來,卻看到她的床頭櫃上,放著一盒打包的餛飩。
諾姐剛剛回來過?
許爾晴疑惑地打開包裝盒,舀了個餛飩嚐了口。
薺菜餡兒的。嗯,好吃。
許爾晴胃口大開,一口接一口地吃著,吃得差不多的時候,心裡卻產生了一個疑問——
這餛飩,怎麼跟她大學食堂裡的味道一個樣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