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周諾一大早來給許爾晴送飯的時候,許爾晴瞅著她拎著的飯盒左看右看,最後抬頭問她:“昨天的餛飩嘞?我想吃那個。”
“什麼餛飩?”周諾一臉懵。
“就晚上吃完飯,你又回來放我床頭櫃上的餛飩啊。”見周諾仍然想不起來的樣子,許爾晴提醒:“就那個薺菜餡兒的!”
周諾一臉迷惘:“我昨晚上走了就沒回來過啊。”
“啊?那餛飩是哪來的?”許爾晴奇怪。
忽然,許爾晴震驚捂住嘴:“死了!我吃的不會是隔壁大姐買的吧?!”
兩個病床的床頭櫃是挨著的,很可能大姐的家人給放錯了。
“我說怎麼那大姐回來一直盯著我吃剩的碗看呢。”許爾晴哭喪:“怎麼辦?人家肯定是不好意思提醒我,就忍著沒說。”
“嗨!再買一碗賠給人家唄。”周諾擺擺手,又湊近問道:“你喜歡吃薺菜餛飩啊?我讓你姐夫給你包。”
許爾晴:“不是,我大學的時候超喜歡吃我們學校食堂的薺菜餛飩,但有點小貴,只有兼職領了工資的時候才會獎勵自己吃一碗。昨晚吃的餛飩,跟我大學吃的是一個味道。我還想問你在哪兒買的呢。”
“哎喲小可憐。”周諾憐愛地摸摸許爾晴的頭。許爾晴以前有多窮,周諾從多年的相處聊天中逐漸也瞭解了。周諾家境小康,從小衣食無憂,許爾晴每每說起從前的經歷,都窮得令她大開眼界。
“姐這就讓你姐夫去西海大學給你買。”周諾拿起手機就撥打老公的電話。
許爾晴:“現在大學門禁都嚴,外人很難進去的。”
周諾:“沒事,你姐夫他弟就在西海大學上學,找他代購,再讓你姐夫現在開車過去取。”
許爾晴有點愧疚:“是不是太麻煩姐夫了?”
周諾毫不在意:“你好不容易有個想吃的東西,現在正是需要他這個家庭煮夫出力的時候。”
電話撥通,周諾對那頭道:“喂老公,爾晴想吃她大學食堂的餛飩了,你讓你弟去買三碗,你開車去取,然後給送來醫院哈。”
許爾晴每次聽周諾跟她老公打電話,都很好奇周諾是怎麼把這種半命令、半撒嬌的語調拿捏得這麼合適,讓對面的人一聽就開開心心為她跑前跑後的。
半小時後,周諾拎著三碗餛飩回到病房,正碰上餘時帶隊查房。
周諾把其中一碗分給隔壁床的大姐,見大姐推拒,許爾晴不好意思地解釋道:“昨天真是不好意思啊,把您放我床頭櫃上的餛飩給吃了,這是還您的,您一定得收下。”
大姐疑惑:“還我的?”
想了想,大姐誤以為是女兒買的,買完就有事走了,沒來得及告訴她,便順著許爾晴把餛飩收下了。
旁邊的小劉偷偷瞥了默不作聲的餘時一眼。
他昨天傍晚明明看到餘主任拎著一碗餛飩進了這間病房啊。
“這兩天胃口怎麼樣?”餘時不露聲色地詢問。
“本來不怎麼好的,昨天吃了碗餛飩,感覺胃舒服多了。”
餘時點了點頭。
“真的?”周諾欣喜,“那讓你姐夫天天去西海大學給你買。”
喲,西海大學?下班了不回家,跑那麼遠的地方來回啊。小劉腹誹著餘時。
許爾晴對周諾開心一笑:“西海大學太遠了,問隔壁姐姐在哪買的,應該離醫院挺近的。”
說著就轉頭問隔壁大姐:“姐,昨天那餛飩您在哪買的?跟我大學食堂裡的一個味道。”
“不造啊。估計我閨女買的,等中午她來我問問她哈。”隔壁大姐吃著餛飩,含糊答道。
“那多謝啦。”
許爾晴笑著對隔壁大姐點了點頭,跟周諾雙雙打開包裝盒,準備等例行查房結束就開動。
等一抬頭,許爾晴看到餘時的視線正定在她面前的這碗餛飩上。
他也想念大學食堂的味道了?
“你要吃嗎?”許爾晴客氣地問餘時,“這碗我還沒動。我跟諾姐吃一碗就行。”
餘時收起視線,看向許爾晴,不語。見許爾晴一臉懵,餘時微微嘆了口氣:“不用了。”
餘時又開始帶隊去查下一個病房,小劉醫師忍著笑,跟上。
許爾晴不解地跟周諾互視一眼,兩人默契搖搖頭,埋頭幹餛飩。
……
大概是喜歡的餛飩的加持,許爾晴的身體復原程度像是摁下了加速鍵,每天胃口大開,吃得好,睡得好,氣色終於不再是黑了吧唧的,頭髮也長出了一釐米。
這日,餘時在走廊上將偷偷去小賣部買薯片的許爾晴攔下。
“餘主任,有事嗎?”許爾晴對著餘時伸出的胳膊後退了兩步,心虛地捂了捂口袋裡的薯片。她特地買的小包的,應該看不見吧。
但餘時盯著許爾晴鼓鼓的口袋看了一會兒,又抬眼看向許爾晴。
兩人對視了三秒。
最後,許爾晴長嘆了口氣,認命地把薯片掏出來交給餘時。
“不都說讓我保證心情愉悅,身體才好得快嗎?吃薯片就會讓我愉悅。”許爾晴撇著嘴嘟囔。
以前沒錢買零食,賺到錢後許爾晴常常報復性地吃了兩年的零食,後來為了健身又停下了。
現在生著病,整天清湯寡水,她零食癮又犯了。
餘時想了想,撕開了包裝袋,遞給許爾晴。
許爾晴眼前一亮:“真的讓我吃?不是不許病人吃垃圾食品嗎?”
邊說,許爾晴邊伸手去接薯片,誰知餘時又把薯片拿走了,許爾晴拿了個空。
“只能吃一片,過過嘴癮。”
許爾晴愕然。
這是人說的話嗎?!一袋這麼多片,就只許她吃一片?!
餘時見許爾晴不動,從袋子裡拿了一片薯片,用眼神示意許爾晴——愛要不要。
許爾晴氣得七竅生煙,忍了半晌,還是咬著牙從餘時手裡拿走薯片,塞進嘴裡,十分用力地咀嚼發洩。
旁觀的餘時臉上浮現出一抹笑意。
等許爾晴吃完,餘時才收起笑容,神色變得有些複雜。
“有人要見你。”
……
人民醫院的咖啡廳。
許爾晴戴著帽子遮住光頭,環著胸,毫無顧忌地凝視著對面的沈宜。
沈宜今天一身職業套裝,看著像個氣勢凌人的女總裁,但眼下的她卻捧著手裡的咖啡,被許爾晴凝視得不敢抬頭。
許爾晴慢悠悠開口:“送了這麼多天果籃,終於敢露面了。”
沈宜抬眼,尷尬出聲:“餘時跟我說,你身體好了很多,所以我才敢約你見面。”
許爾晴眨了下眼。
就知道是餘時透露的病況,不然誰會在她剛轉入普通病房的當天就送果籃啊。
“對不起。”沈宜表情十分鄭重。
“嗯。”許爾晴輕聲回。
說來,沈宜出國出的急,還沒來得及對她做什麼,最多也就前段時間重逢的時候扇了她一巴掌。
沈宜沒想到許爾晴會這麼輕飄飄地答應。她恨了許爾晴八年,每天計劃著回國後怎麼找許爾晴報仇,結果,竟然恨錯了人,真是可笑。
“你拿林薇薇怎麼樣了?”許爾晴問。
這段時間許爾晴偷偷找人打聽了,沒打聽到林薇薇出事的消息。
“她被包養的事傳到了她老公的耳朵裡,這幾天正在鬧離婚。”
許爾晴抬眸看向沈宜。
那天許爾晴已經警告過在場的人了,就算畏懼沈氏和餘氏的勢力,應該也會把那晚的事守口如瓶。那是誰能傳話到林薇薇老公的耳朵裡呢?
“我對她那麼好,她竟然因為嫉妒舉報我!這也算她咎由自取。”沈宜憤憤不平。
許爾晴垂眸,思索,忽又抬眸盯著沈宜,一雙眸子好似一口深不見底的幽井,冰冷徹骨。
“舉報你的,是我。”
沈宜不解,心頭卻猛然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