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舒手腳比腦子快,飛速攬住周淇玟的腰肢帶到懷裡,緊張地問。
“有沒有摔到哪裡?”
周淇玟咬著唇搖搖頭,兩行清淚順著臉頰滑落,我見猶憐,欲語還休。
“舒兒?”
郭太妃整個人都慌了。
她老臉肉眼可見的心虛,不甚靈光的大腦飛速運轉,努力給自己找藉口。
可惜腦子一片空白。
趙舒看都沒看郭太妃一眼,打橫抱起周淇玟回了海棠院,把她放到貴妃椅上。
抬手拭去她臉頰的淚珠,溫淡的目光深不可測。
“周氏。”
“我會給你一個公道的。”
語氣前所未有的疏離冷淡,也前所未有的嚴肅,像是在懷疑著什麼。
趙舒沒有多留,說完就走了。
琥珀難得敏銳一次,“姑娘,姑爺說話怎麼這副語氣,他是不是發現了什麼?”
周淇玟沒有回答,而是垂眸沉思。
指尖敲擊著椅子扶手。
瑪瑙知道姑娘現在心情也不平靜,連忙安撫琥珀,說她們的人做事很乾淨。
“不好!”
周淇玟忽然一聲驚叫,她坐直身子,臉色凝重地看向瑪瑙和琥珀。
“立刻傳信給胡三青,別等今晚了,讓他現在就走,帶上錢,從密道走。”
“趙舒說不定已經盯上他了。”
琥珀和瑪瑙聽完後,二話沒說。
各自行動起來。
琥珀跑去拿了筆墨紙硯,然後關上門,還上了門栓,快速點了茶水開始磨墨。
周淇玟提筆寫字。
瑪瑙打開內室的一扇小窗,對著空中嘰裡咕嚕地叫了幾聲,聽著像是鳥語。
很快有幾隻雀鳥飛過來。
趙舒出了海棠院後就沉下臉,給韓武下命令,“立即封鎖王府。”
“沒有本王的口諭,王府內不得進出,再找幾個劍術高超的弓箭手,府內一隻鳥雀都不能飛出去。”
他倒要看看,誰在背後裝神弄鬼!
“慢著——”
周淇玟見瑪瑙要將信筒綁在鳥腿上,不知為何,她眼皮子忽然跳了跳。
然後看向瑪瑙,皺著眉問。
“胡三青今天傳過信沒?”
瑪瑙仔細思考了一下,臉色直接變了,“沒有,一封都沒有。”
這很不對勁。
胡三青每天上午至少一封信雷打不動,突然斷了傳信肯定是出問題了。
“瑪瑙,你得親自跑一趟了。”
讓誰去,周淇玟都是深思熟慮過的。
瑪瑙會易容偽裝,又向來話少,沒有琥珀話密惹眼,府里人通常不怎麼注意到她。
被委於重任的瑪瑙重重點頭。
琥珀知道事情輕重,連忙出去探路,卻得知了趙舒不許進出的命令。
周淇玟沒有驚慌失措,反而淡定地來到她平日裡睡的黃花梨拔步床前。
然後給琥珀使了個眼色。
“好嘞。”
琥珀興奮地擼起袖子,一個用力,直接把那張巨重無比的拔步床抬了起來。
周淇玟急忙催促,“快走。”
瑪瑙嗯了聲,撬開地上的木板,一個黑漆漆的洞露了出來。
裡面赫然是一條密道。
她吹亮了火摺子,鑽了進去。
拔步床恢復原狀後,周淇玟就近在梳妝檯前坐下,推開了前面的小窗。
外面碧空如洗。
琥珀看自家姑娘臉色懨懨的,就去倒了一杯茶,“姑娘,喝口茶壓壓驚。”
周淇玟沒拒絕琥珀的好意,接過茶杯小口啜飲,目光卻盯著窗外的風景。
燕子銜著樹枝飛回巢穴準備搭窩築巢。
忽然,一支箭穿破天際。
燕子當場泣血哀鳴,血灑長空。
“啊!”琥珀目睹了這一幕,驚恐的捂住嘴,幸好姑娘謹慎,不然——
信傳不出去不說,姑娘也會暴露。
周淇玟拍了拍琥珀的手安撫她,然後心事重重地看向窗外。
王府有釘子。
她不知道是趙舒埋的釘子還是有人給趙舒告了密,但她能肯定的是趙舒一定是知道了什麼才會驟然回府。
發生暴亂的鄉縣偏遠,就算快馬加鞭一個來回也要將近一日,趙舒還有公務在身,懲治貪官惡吏、安撫百姓、查明案情原委,這些都需要時間。
斷不可能回府如此之快。
只能說明一件事,有人給趙舒傳了信。
周淇玟很久沒覺得事情棘手了,若只是趙舒留了人監視王府也就罷了。
怕只怕……
還有一雙眼睛在黑暗中窺視著她。
這種似曾相識的窒息感,讓她恍惚,彷彿回到了三年前的京城。
殺機四伏,驚心動魄。
福壽院。
何嬤嬤正在被杖打,叫聲悽慘。
“娘說……”
郭太妃嚇的閉上眼不敢看,顫抖著唇,將趙爽賭場輸了五萬兩,以及她找周淇玟打劫七萬兩的事交代了個乾淨。
唯獨放印子錢的事,她是半點都沒提。
趙舒負手而立,面無表情地俯視著她,“我告誡過你,不要打周氏嫁妝的主意!”
“舒兒,娘也是被周氏給坑了!”
郭太妃心虛了一瞬,然後理直氣壯地往周淇玟身上潑髒水。
“娘沒想要她的嫁妝,就是找她借點錢應急,這些都是為了救你弟弟啊,周氏那個賤人看著好說話,結果給孃的都是假銀票,她差點害死了你弟弟啊!”
她抓住趙舒衣袖,擠出了幾滴鱷魚淚,“兒啊,你一定要給你弟弟做主啊!”
趙舒無動於衷地抽回袖子。
打開那個錦盒,呈到郭太妃面前,“母妃看看,是這些銀票嗎?”
郭太妃連忙點頭,“沒錯。”
“周氏假惺惺地給了七萬兩,娘拿了五萬兩去救你弟弟,才知道銀票是假的,害的你弟弟差點被撕票啊!”
“娘想著肯定是周氏偽造了假幣,娘怕這事被發現後影響你的仕途,才要把她送到官府,好還你一個清白的!”
趙舒沒說信,也沒說不信。
拿起一張面值一百兩的銀票看了看,上面有戶部的印戳,又叫了自己的親信進來。
“去城內的各大錢莊挨個跑一趟,問問這盒銀票到底是真是假。”
轉頭又跟郭太妃擔保。
“母妃放心,兒子會秉公辦理,若查出這銀票是假的,兒子絕不偏私。”
郭太妃憤恨道,“娘要你休了周氏!”
趙舒點頭。
“我會給周氏一封休書。”
郭太妃聽到想要的答案,得意地哼哼,她敢肯定,周氏一定完了。
按照本朝律法,犯錯被休的婦人嫁妝是帶不走的,要歸屬婆家。
那周氏那些好東西,就是她的了。
更重要的是——
“你舅舅家還有個剛及笄的小表妹,雖然是庶女出身,不比如兒正室嫡出,但模樣卻比如兒嬌美可人,溫婉嫻靜,還對舒兒你芳心暗許,娘改明兒向你舅舅……”
“兒子還有一事不解。”
趙舒眸色淡淡地打斷郭太妃的話。
“五萬兩確實是一筆不小的數目,但母妃掌管王府財政,拿出五萬兩來應該不難,為何去找周氏索要錢財?”
郭太妃臉色微變,目光躲閃。
“娘…娘都拿出去…開鋪子做生意了,手頭緊,一時間拿不出這麼多錢……”
“是嗎?”
趙舒挑眉輕笑,凝視著郭太妃。
在郭太妃被看的滿頭冷汗,快要堅持不住時,他若無其事地移開了目光。
“二弟輸錢的是哪家賭場?”
郭太妃只想趕緊糊弄過去這個要命的話題,於是回答的非常迅速。
“胡記賭場,老闆叫胡家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