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羨僵在原地。
方才的一幕幕，他盡收眼底。
從最初的彈琴，到最後的深吻。
他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心愛的女子，在別的男人身下承歡，眼睜睜地看著她狼狽逃離的背影。
“朕的這首《鳳求凰》，與五弟的相比，如何？應當是遜色了些。”
蕭執重新拾起那架摔毀了的古琴，手指挑起那根斷掉的的琴絃，神色淡淡。
“畢竟，朕這雙手只知道舞刀弄劍，不懂以琴會友，伯牙會知音。”
蕭羨緩步走至涼亭，拱手行了一禮，“皇兄過謙了，是臣弟自愧不如。”
“是架好琴，可惜毀了。”蕭執面露惋惜。
“皇兄今日召臣弟過來，想必不只是為了與臣弟聊琴。”
“的確。”
蕭執看他，嘴角含著淡淡笑意，“五弟那日為了救朕的女人，竟不顧自身安危，朕瞧你這氣色，比起那日差了許多，心裡實在愧疚啊。”
他特地將那四個字咬得極重。
“人命關天，即便換成其他人，臣弟也不會袖手旁觀。”
“五弟倒是心善。”
蕭執站起身，一身玄色龍袍與一襲白衣長袍在涼亭對立，身高不相上下的二人，這麼直盯著對方，表面兄友弟恭，實則風雲暗湧。
“朕聽聞蘇尚書的小女兒蘇青琴藝了得，賢良淑德、秀外慧中，與五弟才情相當，甚是般配。賜婚的聖旨朕已經命人送到了尚書府，待欽天監擇定吉日，你們二人即刻完婚。”
聞言，青年瞳孔驟縮，一直隱忍剋制的情緒在聽到這句話後，徹底暴露。
他急忙道：“陛下，臣弟不……”
“蕭羨，你是想抗旨麼。”
蕭執打斷他，冷厲地語氣帶著帝王不容置疑的威嚴。
蕭羨藏在袖口下方的五指握成了拳，咬緊的下頜能清楚上面跳動的青筋。
默了許久，方才含著憤怒低頭抱拳：“謝主隆恩！”
蕭執負手而立，以上位者和勝利者的姿態低睨著蕭羨。
而後拂袖離開。
待蕭執走遠後，蕭羨方才慢慢地直起腰身，只是呼吸急促不穩，面色由蒼白轉為烏青，胸口劇烈起伏，顯然是氣急攻心。
隨即，一口鮮血從口中噴出。
斑駁血跡濺在白衣上，似落在大雪中的紅梅。
“王爺！”
長風遠遠看見這一幕，凌空一躍至蕭執面前扶穩他，取出乾淨的帕子為他擦拭。
蕭羨直接甩開了長風，腳步踉蹌地朝前走。
他怒極反笑，唇角勾起，卻無絲毫笑意。那張斯文青雋的面孔透出極冷的森然，彷彿要將人剝皮拆骨、碎屍萬段！
蕭執！
……
瑤華殿。
“你說的可是真的？”
“千真萬確！都是奴婢親眼所見，陛下和那個女人在心湖纏綿，簡直是傷風敗俗、不堪入目！”
“豈有此理！”
葉青檸氣得拍案而起，美豔的一張臉幾乎呈現扭曲狀。
“這些日子，陛下一次都沒來過瑤華殿，只知道圍著那個女人打轉，現在更是當眾淫亂，他將本宮置於何地！”
小玉道：“那個女人生得就是一副狐媚相，也難怪太后娘娘會恨她入骨。”
葉青檸眼底閃過一絲惡毒：“是時候去會會她了。”
……
裴音狼狽地回到了養心殿。
玲瓏抱著小白在院裡玩得正歡，瞧見裴音失魂落魄地回來，忙問：“主子，您這是怎麼了？”
出去時還好好的，怎麼回來就這樣了。
小白也認出主人，它從玲瓏的懷中跳下來，粉撲撲的小爪子扒拉著裴音的裙襬，異瞳望著裴音，像是在邀請她一起玩。
裴音彎腰把小傢伙抱在懷中，低聲說：“我想沐浴。”
玲瓏沒再追問，福身下去準備。
裴音沒有留人伺候，連玲瓏都沒有留，她解開衣帶，將整個身子連同腦袋一併埋進水中。
她就該在一年前死去，得個清白名聲，就不必活的這麼卑微下賤。
不如現在死了，省的再過提心吊膽、仰人鼻息的日子。
不，她不想死。
她好想回家，好想念母后和哥哥……
熱水盡數從口鼻灌入，窒息感包裹住她的所有感官。
直到一雙大手把她從浴桶中撈出。
“你是瘋了麼！”
裴音睜開眼，看見蕭執近在咫尺的一張臉，她沒說話，用力甩開他的手，蹲下身繼續泡進水中。
蕭執再一次把人從水中提起，強有力的雙手緊緊扣住她的手臂，逼她面朝著自己。
而此刻的裴音宛如一個沒有生氣的提線木偶，在他面前再無從前的笑臉相迎。
“為什麼？”
他壓著怒火問：“就為了蕭羨那個廢物？為了他，不惜傷害自己，裴音，你就這麼在乎他？”
裴音冷漠地看著他，“陛下過來做什麼，如果是想要我，煩請快些，我累了。”
蕭執深吸了一口氣，強忍著胸腔翻湧的怒火，手臂的力道更重了。
“難道在你的心裡，朕找你除了做那件事，就沒別的了。”
裴音絲毫感覺不到痛，她輕扯了下唇角，露出譏諷一笑：“不然呢，總歸不是為了找奴婢談心吧。”
“裴音！”
“陛下做是不做，若是不做，就請離開，奴婢累了。”
男人薄唇緊抿，下頜線條緊繃，盯著她看了許久。
裴音不甘示弱地回瞪著他。
最後，蕭執鬆開了她的手臂。
然後打橫將人抱出浴桶，朝著那一張算不得寬敞地床榻走去。
裴音由著他，沒有任何掙扎和反抗，躺在榻上後閉上雙眼。
忍一忍，很快就過去了。
就當是被狗咬了。
她等了又等，也沒能等到蕭執有所行動。
緊接著，柔軟的被褥蓋在了她的身上。
裴音睜開眼，看見了是蕭執轉身離開的身影。
他站在門口和玲瓏低語了幾句，然後轉頭看了過來，一句話也沒有說，兀自回了自己的寢殿。
玲瓏小跑進屋，擔憂地問：“主子，您沒事吧？”
裴音輕輕搖頭，問：“他剛才和你說了什麼？”
“陛下責怪奴婢沒能照顧好您，命奴婢去太醫院請太醫過來，再熬些滋補的湯藥給您調養調養身子。”
“沒了？”
玲瓏點頭。
裴音擰眉不語。
打一巴掌，再賞顆棗，不過是帝王慣用的伎倆。
裴音啊裴音，千萬不要動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