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我來了之後,村長和王大仙臉上的表情都很不自然。
村長正想將錢塞進兜裡,但被我眼疾手快搶了過來。
我數了一下正好五千,村長見錢到我手裡有些氣急:“小鐵,你這是幹啥?快給我!”
“我幹啥?你以為到現在我還看不出來你跟這騙子是一夥的?”
“小崽子你說誰是騙子呢!”王大仙跳腳,語氣不善,擼起袖子就要往我這邊闖。
我正要跟他幹架,身後傳來一股大力拉扯,我後退兩步,就見老劉擋在我面前。
老劉今年四十七正值中年,但他身高一八五,身上腱子肉一塊一塊,看起來膀大腰圓。
老劉沒說話,而是一雙眼睛死盯著王大仙。
王大仙被看毛了,之前那股勁兒也消失不見了:“你,你瞅啥!咋的想打架啊!有本事你就打,看我不訛死你。”
“你是不是感覺最近睡覺不踏實,總會做一些噩夢,夢裡都是些死人和紙錢。”
王大仙臉色肉眼可見變白,但他還是嘴硬道:“沒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我做什麼噩夢?”
“你是不是最近感覺腰不舒服,總覺得冷,這種冷還不是正常的冷,是骨頭裡的冷。”
老劉說完,我看見王大仙,不,是王騙子的嘴唇撒白,老劉冷哼一聲:“你是真缺德,小鐵只能立鬼堂,你非說把自己家老仙給他,給他寫了一張紅堂單。”
“你家就一位黃家,你哪來的多餘的老仙?”
“而且誰告訴你老仙能轉讓能出借了,不用我教你出馬仙最基本的知識吧?”
“多的話我不想說,這錢就當你退給小鐵的,好自為之吧,多行不義必自斃。”
說完老劉就拉著我離開,還沒上車身後就傳來腳步聲和呼喊聲:“小鐵,小鐵等等我!”
是村長追了上來。
我停下腳步,冷眼看向村長,老劉在旁邊拍了拍我肩膀示意他先上車。
村長在旁邊陪著笑臉,臉上的褶子都快團到一起:“小鐵啊,這位是?”
我沒回答,而是反問道:“村長,你是還想把我拉去另一個騙子那嗎?”
“小鐵,你這麼說就不對了,好歹我也是你長輩,你爺爺葬禮可都是我帶著村裡人幫忙操辦的。”
我輕笑一聲:“村長,這件事我永遠感激你,聽說你還讓村裡人隨禮來著。”
說到這,我停頓幾秒,直視著村長的眼睛,見他避開我的眼神後我繼續說:“這錢到誰兜裡了我也不清楚,當然如果給我逼急了我也可以跟村裡人說道說道。”
我上了車,老劉帶我離開了這裡。
在車上我問老劉為什麼王騙子會做噩夢。
老劉說:“因為你。”
我皺眉表示不解,老劉說:“因為你被他欺負了,所以它們給你報仇去了,放心吧就是讓他不舒服幾天,如果他能因為害怕而不再去騙人害人,你還算做了件善事。”
老劉口中說的它們應該就是鬼堂裡的東西吧?
我的心裡沒來由地升騰起一絲愧疚。
在車上我不說話,老劉側頭看了看我,笑道:“咋的了?愧疚了?人家以心對你,你用腳踩人家。”
“對了之前你爺爺立的堂口在哪?我想去看看。”
我指了路,很快車在扎紙鋪外面停好,我帶著老劉走了進去,剛進裡屋老劉就看見那個房間的木門被我踹碎。
“你挺有勁兒啊?”
聽出他話裡的嘲諷,我別過頭沒有說話,老劉緩步走了進去掃視了一圈,用手挑起一個粘著腳印的黑布條。
將地上的香爐拿起來,黃銅的香爐已經被我砸扁,老劉摸了摸上面的蓮花圖案有些惋惜。
他用衣袖將桌子上的腳印擦掉,隨手將香爐放在上面轉身看向我:“想好了嗎?”
我點了點頭,走過去:“想好了,我出。”
老劉直接一腿踹到我膝蓋窩,力道之強讓我瞬間雙膝跪地。
“磕頭,道歉。”
“磕幾個啊?”
老劉俯視著我,神情嚴肅凝重:“它們什麼時候原諒你,你什麼時候再起來。”
我剛磕了三個,正要磕第四個的時候,老劉踹了一下我的屁股:“起來吧。”
我從地上爬起,撣了撣膝蓋上的灰:“是不是原諒我了?”
老劉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原諒是原諒了,但是有條件,就是馬上立堂,再過幾個月你就要十九了,不能再拖了。”
“那是不是你給我寫個黑堂單就行了?”
老劉像看傻子一樣看我:“去買一些瓜果梨桃,再去挑一個有眼緣的香爐,以後這個香爐你要隨身攜帶的不要省錢,也不要買太大。”
“再去買一個黑布,還有筆墨,黑布要三尺三的質量要好一點的。”
我點了點頭,轉身就走,但很快又折返回來,從懷裡掏出剛從王騙子那要回來的五千塞進老劉的懷裡。
老劉看著懷裡的五千塊錢,用手點了點後說:“我立堂子不需要這麼多錢,但是既然你給了這麼多,那就當你拜師了吧。”
見我盯著他,老劉臉上出現一抹暗紅:“你小子,別得了便宜又賣乖,我四十多年沒收過徒弟,你要是不想,那就罷了。”
“我出門了,師父!”
我去縣城逛了一大圈,終於相中一個香爐,材質應該是黃銅,沖天耳,捧在手裡很有質感。
買完後,將香爐小心翼翼揣進包裡,心中莫名有一種喜感,彷彿在心上有一塊大石頭落地了。
我大包小包回到扎紙鋪,扎紙鋪門票一塵不染,就連那個被我踹碎的門也被老劉修好了。
“回來了!”老劉放下手裡的工具,自然地過來接過我手裡的東西。
“老劉,這都是你整的?”
老劉笑罵一聲:“沒大沒小的,你啊歲數太小了,門鎖壞了不知道換,木門還踹碎了,人不大火氣還不小。”
老劉看了看袋子裡的瓜果,一拍腦門:“忘了讓你買貢盤了,得了後備箱有幾個塑料盤,你去拿過來先糊弄一下吧。”
一切都準備完,我坐在凳子上,老劉坐在我面前,我們兩個中間隔著一個桌子。
黑布在桌子上,筆墨在旁邊。
老劉的神情嚴肅:“立鬼堂跟正常的立堂口不同,小鐵你準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