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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破庙里的油灯在夜风中摇曳,将三个人的影子投在斑驳的墙面上。

陈瑜用炭笔在桑皮纸上画着示意图:”朱有财在货箱上泼水,又用针扎破芦叶。我们得让他自食其果。”

阿荇咬着半块寒具,含糊不清地问:”怎么让他自食其果?”

“将计就计。”陈瑜转向正在研磨药材的苏青黛,”苏姑娘,有没有一种药粉,遇水会变色但无毒?”

苏青黛停下药碾,睫毛在油灯下投出细密的阴影:”紫草粉可以。遇水变红,是药铺常用的试潮剂。”

“完美。”陈瑜在图上画了个圈,”明天我们做两批货——一批正常供应,另一批特制的给朱有财’偷’。”

石生突然拉了拉陈瑜的袖子,比划了几个手势。

“他说什么?”阿荇好奇地问。

苏青黛轻笑:”这孩子说,他能认出朱记的伙计,昨天来踩点的就是那个脸上有疤的。”

“太好了!”陈瑜揉了揉石生的脑袋,”明天你负责盯梢,看到疤脸就咳嗽三声。”

————

次日清晨,润州城笼罩在薄雾中。陈瑜和阿荇像往常一样推着独轮车来到码头,车上装着两个木箱——一个用油布盖得严严实实,另一个只随意搭了块麻布。

“陈大哥,他们真会来偷吗?”阿荇紧张地东张西望。

“一定会。”陈瑜故意提高声音,”阿荇,这批特供漕帮的’紫苏安神寒具’可金贵着呢,用的都是上等药材,一箱值五百文!”

他边说边掀开油布,露出里面精致的芦叶包。这些寒具表面撒了紫草粉,在晨光中泛着淡淡的紫色。

远处传来三声轻咳。石生蹲在货堆旁,假装玩石子,眼睛却瞟向一个正在靠近的疤脸汉子。

陈瑜会意,大声道:”我去找李把头结账,你看好货!特别是这箱贵的!”

他刚走开,疤脸就凑到阿荇跟前:”小兄弟,这寒具咋卖?”

“不卖!”阿荇梗着脖子,”这是漕帮特供的!”

疤脸嘿嘿一笑,摸出几个铜板:”我就要一个尝尝…”

“不行!”阿荇”死死”护住货箱,却”不小心”被疤脸撞了个趔趄。等他”回过神”时,麻布盖着的那箱已经少了个角。

————

午时的漕帮货栈前人头攒动。李铁锚带着十几个弟兄围成一圈,中央摆着个打开的货箱——里面的寒具全都变成了诡异的紫红色。

“各位兄弟请看!”陈瑜举起一个变色寒具,”这就是今早被朱记偷走的特供品!我在里面加了药铺专用的试潮粉,遇水变红!”

人群哗然。李铁锚脸色阴沉得像锅底:”陈小子,你什么意思?”

“李把头明鉴。”陈瑜拱手,”昨日我们的货被人泼水做霉,今日我特意设局,果然抓到贼人——那疤脸偷走的寒具,现在就在朱记后厨!”

“放屁!”朱有财不知何时挤到了前排,脸上的肥肉气得直抖,”你血口喷人!”

陈瑜不慌不忙地从怀中掏出个油纸包:”这是今早朱记卖给码头力工的’新品’,大家看看颜色可对?”

纸包展开,赫然是紫红色的寒具!

“好啊!”李铁锚暴喝一声,”朱胖子!你偷老子的特供寒具,还敢倒卖?”

朱有财面如土色:”不…这不是…”

“搜他铺子!”不知谁喊了一嗓子,漕工们顿时蜂拥而去。

混乱中,陈瑜感觉有人拽他袖子。回头一看,是苏青黛带着石生站在人群外围,少女眼中闪着狡黠的光:”药铺来了个急症,爹走不开,让我带这个给你。”

她递来个小瓷瓶,里面是深褐色粉末。

“这是?”

“苦参粉。”苏青黛压低声音,”撒在食物上无色无味,但吃了会…”

她话未说完,朱记方向突然传来阵阵干呕声。两人相视一笑——看来漕工们已经找到”赃物”了。

————

日落时分,陈瑜在醉仙楼摆了一桌谢宴。

李铁锚灌了口酒,拍着桌子大笑:”痛快!朱胖子赔了三十两银子汤药费,还当街写了悔过书!”

“多亏李把头主持公道。”陈瑜敬了杯酒。

“你小子够阴险!”李铁锚抹了把络腮胡,”那苦参粉…是苏大夫的手笔吧?”

陈瑜笑而不答,转而推过一本册子:”这是新的供货契约。从今往后,漕帮各堂口的寒具,我们按需定制——早班加盐,中班夹肉,晚班安神。”

李铁锚翻看着契约,突然皱眉:”这价钱…比之前低了三成?”

“漕帮兄弟仗义,我们也不能小气。”陈瑜微笑,”不过有个小请求——能否借贵帮废弃的茶仓一角作周转?租金按月结。”

“就这事?”李铁锚大手一挥,”那破茶仓闲着也是闲着,给你用!”

酒过三巡,陈瑜告辞出来,发现苏青黛正在楼下等他。少女提着灯笼,暖黄的光晕染红了她的脸颊。

“谈成了?”

“嗯。”陈瑜点头,”茶仓明天就能用,终于不用在破庙里打游击了。”

两人并肩走在石板路上,影子在月光下时而重叠时而分开。路过朱记点心铺时,发现店门紧闭,门上贴着鲜红的悔过书,在夜色中格外刺眼。

“其实…”苏青黛忽然开口,”爹年轻时也被朱有财坑过。”

陈瑜侧目:”哦?”

“那时济民堂还开在东市,朱有财的姐夫在衙门管商税,硬说爹的药方有问题…”苏青黛的声音轻得像风,”后来铺子就搬到了西城。”

陈瑜心头一震。难怪苏世安对朱有财如此忌惮…

“现在他栽在你手里,爹一定很高兴。”苏青黛转过头,眼睛亮晶晶的,”陈瑜,你真的很厉害。”

夜风拂过,带着初秋的凉意。陈瑜忽然发现,自己已经很久没想起那个PPT没讲完的会议室了。

————

茶仓比想象中宽敞。

废弃的仓库位于漕帮货栈西侧,青砖砌的墙面爬满藤蔓,但结构完好。陈瑜推开斑驳的木门,阳光透过高处的气窗照进来,灰尘在光柱中飞舞。

“这地方…真大!”阿荇兴奋地跑来跑去,”比破庙强多了!”

石生蹲在角落,正用炭笔在地上写写画画。陈瑜走近一看,竟是仓库的平面图,还标注了不同区域的功能。

“这孩子…”苏青黛惊叹,”天生的账房料子。”

陈瑜揉了揉石生的脑袋:”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作坊。东区做面,西区包装,楼上存货。”

正说着,门口传来脚步声。李铁锚带着两个漕工抬着木箱进来:”陈小子,给你添个开张礼!”

箱子里是半新的铁锅、砧板,甚至还有个小算盘。

“这…”

“帮里淘汰的旧家伙。”李铁锚咧嘴一笑,”总比你那破庙里的强。”

陈瑜郑重道谢,忽然想起一事:”李把头,能否再帮个忙?我想打听个人…”

他描述了穿越那日在乱葬岗醒来时的情形。

李铁锚皱眉:”三个月前…乱葬岗…”他猛地拍腿,”可是清明前后?那会儿确实有桩怪事——盐商沈家的车队遇劫,死了六个护卫,但账房先生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陈瑜心跳骤然加速:”那账房…叫什么?”

“好像姓周,是个外乡人。”李铁锚回忆道,”沈家还悬赏二十两寻人呢。”

周?陈瑜低头看自己腰间的织纹腰带——云鹤纹样中确实藏着个”周”字。

难道这具身体的原主是…

“陈大哥!”阿荇的喊声打断了他的思绪,”你快来看!”

后院空地上,整齐码放着二十个石灰防潮箱,箱体上刻着精致的”天玺”二字。

“这是…”

“漕帮木匠连夜赶的。”李铁锚得意道,”老子说话算话,说罩你就罩你!”

阳光暖暖地洒在箱体的刻字上,陈瑜忽然觉得,这个陌生的年号”天玺”,此刻竟有了几分亲切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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