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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可”顾”姓呢?

她被拐前该姓顾才对,是登记时写错了,还是…

“姑娘可看清了?”老吴不知何时站到她身侧,布满老茧的手按在木柜上,指节泛白。

“劳烦吴伯了。”苏念棠把本子合上,余光瞥见他袖中露出半截碎纸——正是刚才那页。

“你若真想知道,不如去问问那位’糖画爹爹’。”

清泠泠的声音像片薄冰,贴着后颈渗进来。

苏念棠转头,见门边立着个素衣女子,月白衫子洗得发白,发间别着朵棠梨花,眉眼竟和她木匣里小衣上的绣纹有几分相似。

“顾…顾婉儿。”女子报了名字,嘴角扯出极淡的笑,”常来义庄抄经的。”

老吴突然咳嗽起来,弯腰时袖中碎纸簌簌落了几片:”时辰不早了,姑娘该回去做点心了。”

苏念棠蹲下身捡碎纸,指腹擦过墨迹——”顾”字的右半部分还在,和她记忆里父亲书房匾额上的”顾”字,运笔如出一辙。

“你是谁的女儿,比你记得的更重要。”顾婉儿的声音轻得像风,等苏念棠再抬头,只看见青衫角扫过门框,院外传来马铃声。

归途中,阿灼突然拽她衣袖:”娘亲快看!那个叔叔在偷看我们!”

街角客栈的竹帘掀起条缝,穿灰布短打的店小二迅速缩回去,铜茶盘”当啷”砸在柜台上。

苏念棠摸了摸阿灼的发顶,把竹篮换到左手——那里藏着她方才趁老吴不注意,从碎纸堆里捡的半片”顾”字。

“阿灼想吃枣泥酥吗?”她蹲下来,替孩子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额发,”今晚娘亲做双份,给阿灼当夜宵。”

阿灼眼睛亮起来:”要加桂花蜜!”

“好,加桂花蜜。”苏念棠应着,余光扫过客栈门口晃动的人影。

她知道,从义庄出来的那一刻,某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老吴的疤、顾婉儿的话、绣着棠梨的小衣,还有萧承煜作坊里那块残糖,正像串被风吹动的铜铃,在她心里叮铃当啷响个不停。

月上柳梢时,”棠梨斋”的窗纸还透着光。

苏念棠把半片”顾”字压在小衣上,绣纹和墨迹重叠的刹那,她突然想起昨夜烛火熄灭前,糖画在月光下泛着温润的光——像极了萧承煜看阿灼时,眼底那团化不开的暖。

顾婉儿说”去问糖画爹爹”,可萧承煜…真的会知道她是谁吗?

风掀起窗纱,吹得烛芯噼啪响。

苏念棠望着案头的小衣,忽然觉得那朵绣了十七年的棠梨,终于要在今夜,慢慢舒展花瓣了。

月上柳梢时,”棠梨斋”的窗纸仍透着暖黄的光。

苏念棠跪坐在青布蒲团上,膝头摊着本边角发毛的旧册子——这是她十二岁那年,养母临终前塞给她的,说是”你亲娘留下的点心谱”。

墨迹斑驳的纸页被她翻得簌簌响,直到最后几页,一片泛黄的糖画突然从夹层里滑落。

苏念棠呼吸一滞——那糖画呈五瓣花形,花瓣边缘凝着细糖晶,正是她昨夜烛火熄灭前,在月光下见过的模样。

更让她心跳如擂的是,糖画背面用朱砂点着个极小的”顾”字,与她方才在义庄捡到的半片碎纸上的字迹,运笔走势分毫不差。

“阿灼的糖画爹爹…”她喃喃着,指尖轻轻抚过糖画边缘的裂纹,”难道…这糖画是我亲爹做的?”

养母曾说,她被拐时不过三岁,只记得”爹爹抱我看糖画”。

可这些年在市井讨生活,她早把这模糊的记忆当了梦话。

此刻糖画在烛火下泛着蜜色的光,竟与萧承煜作坊里那块残糖的纹路重叠起来——那是阿灼偷偷捡回来的,说是”和糖画爹爹做的最像”。

“啪嗒。”

烛芯爆了个灯花,苏念棠惊得缩手。

她望着案头小衣上绣的棠梨花,又看看糖画,忽然想起顾婉儿说的”你是谁的女儿,比你记得的更重要”。

指节抵着发疼的太阳穴,她把糖画重新夹回册子,却在合上书页时,摸到内封夹层里有片硬纸——是张皱巴巴的当票,日期竟是十七年前,当铺落款”京都同福”。

“娘亲!”

晨雾未散时,阿灼的声音带着几分雀跃从门外飘进来。

苏念棠掀开布帘,见儿子正踮脚往竹篮里塞桂花,发顶沾着两片梧桐叶,”我去后巷摘了新桂,够做三笼桂花枣泥酥!”

她伸手替阿灼理了理歪掉的虎头帽,却在触到他后颈时顿住——那里沾着星点泥渍,”又跑哪儿疯去了?”

“就…就去街角买糖葫芦了!”阿灼眼神飘向院外,小手指不自然地绞着衣襟。

苏念棠没再追问。

等阿灼蹦跳着去灶房洗桂花,她蹲下身,在门槛下摸到半块碎陶片——这是她和阿灼约好的”安全标记”。

陶片被翻了面,边缘刻着三道浅痕:阿灼今早溜出去过三次。

茶盏重重搁在木桌上,苏念棠扯过蓝布围裙系在腰间。

她往竹篮里塞了块枣泥酥当借口,刚跨出店门,便听见街角卖豆腐脑的王婶喊:”小棠啊,方才见你家阿灼往城西老茶楼跑了!”

废弃茶楼的木匾歪在门楣上,”聚仙楼”三个字被风雨剥蚀得只剩”仙”字的半边。

苏念棠踩着满地碎瓦往里走,忽听二楼传来压低的说话声:”那小崽子机灵得很,昨儿跟到义庄,今儿又跟到这儿……”

“嘘!”另一道沙哑的嗓音截断话头,”夫人说了,只盯紧苏念棠,别伤了那孩子。”

苏念棠的指甲掐进掌心。

她正要往楼梯口挪,肩头突然被人按住。

转头的瞬间,她闻到一缕若有若无的沉水香——是顾婉儿,月白衫子上沾着晨露,发间的棠梨花却依旧鲜润。

“你还不该来这里。”顾婉儿的手劲不大,却像铁箍般扣住她,另一只手从袖中抽出个青布包,”这是你父亲留给你的最后一条路。”

青布包触手温热,显然被人贴身藏了许久。

苏念棠刚要开口,院外突然传来马蹄声。

她循声望去,只见萧承煜穿着玄色便服跨进院门,腰间玉牌撞在青石上,发出清响。

“顾姑娘。”萧承煜的声音比往常冷了几分,目光像刀般剜过顾婉儿的脸,”你不是该在…该在南边?”

顾婉儿松开苏念棠的肩,朝萧承煜福了福身:”侯爷记性倒好。”她转身时,月白衫角扫过苏念棠的手背,低低道,”拆开看。”

等萧承煜大步走到近前,顾婉儿已消失在茶楼后巷。

苏念棠望着她离去的方向,忽然想起养母临终前攥着她的手说:”你娘…身边有个穿月白衫子的姐姐…”

“阿灼呢?”萧承煜的声音惊得她回神。

他低头见她攥着青布包的手在抖,眉心立刻皱成川字,”可是出了什么事?”

“阿灼在茶楼里。”苏念棠深吸一口气,把青布包塞进他怀里,”劳烦侯爷帮我看着他,我…我有点事要理。”

萧承煜接过布包的手顿了顿,却没多问,只应了声”好”,便大步往楼里去了。

苏念棠望着他的背影,忽然想起昨夜糖画在月光下的暖,和他看阿灼时眼底的温柔——或许,她该信他一次?

月落星沉时,”棠梨斋”的门闩”咔嗒”一声落了。

苏念棠坐在床沿,青布包摊在膝头。

布包里是封没贴邮票的信,信纸边缘焦黑,像是从火里抢出来的,字迹却力透纸背:”棠儿,若见此信,速往城西槐安巷十七号,院中有老槐,根下藏着你娘的嫁妆。”

地图被她反复折了三次,最终收进贴身的肚兜里。

窗外传来细碎的响动,她掀开窗纱,正撞见阿灼抱着糖画蹲在桃树下,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

“阿灼?”

“嘘——”阿灼把糖画举到唇边,眼睛弯成月牙,”娘亲明日要出门,阿灼帮你守着糖画爹爹的糖模子。”

苏念棠望着儿子发亮的眼睛,突然想起方才在茶楼,萧承煜抱着阿灼出来时,孩子凑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惹得向来严肃的侯爷嘴角都翘了。

她摸了摸肚兜里的地图,又看了看案头夹着糖画的点心册子。

窗外的风裹着桂香吹进来,吹得烛火摇晃,却怎么也吹不灭她眼底的光——或许,明天该去城西转转了。

晨雾未散时,苏念棠已将阿灼的小包袱捆得方方正正。

“娘亲要带阿灼去寻糖画爹爹的老房子吗?”阿灼坐在条凳上,小短腿晃呀晃,手里攥着块芝麻糖,是昨夜萧承煜差人送来的——那男人说”出门要带甜的”,语气生硬得像在念兵书。

苏念棠替他系好领口的布扣,指尖在孩子颈后暖软的皮肤上顿了顿。

昨夜拆开青布包时,她摸到信纸上还沾着极淡的沉水香,和顾婉儿身上的味道重叠,又与养母临终前说的”月白衫子姐姐”对上了。”阿灼若是害怕,咱们就不去。”她蹲下来平视孩子,”但…但那里可能藏着娘亲的秘密。”

阿灼突然把芝麻糖塞进她嘴里。

糖块在舌尖化开的甜,混着他奶声奶气的坚定:”阿灼不怕。

阿灼要帮娘亲守秘密,就像帮你守糖模子那样。”

门环被扣响时,苏念棠正把染血的信重新包进青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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