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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萧承煜已抽出乌鞘剑横在身前,却被阿灼拽住裤脚:”爹爹,后院有口枯井!

去年我和狗蛋躲猫猫时发现的!”孩子的眼睛亮得惊人,”娘亲瘦,能挤进去,我帮她扶着绳子!”

“走。”萧承煜当机立断,单手将苏念棠托上断墙,”我断后。”

“不。”苏念棠攥住他手腕,指甲几乎掐进肉里,”要走一起走。”

院外传来火把燃烧的噼啪声,人影在残墙上投下狰狞的影子。

阿灼突然松开两人,撒腿往院角跑,边跑边喊:”娘亲你看!

井边有个洞!”等苏念棠跟着望过去时,孩子已经扒开半块青石板,露出个仅容一人的土洞。

“快!”萧承煜推着她往里钻,自己则背靠着洞壁,剑尖抵住洞口。

苏念棠刚把阿灼拉进怀里,就听见洞外传来短刃破空的声响——是顾婉儿!

她月白衫角扫过苏念棠的手背,持着淬毒的匕首逼退两个举刀的黑衣人:”他们要灭口,证据不能留!”她鬓发散乱,眼尾的泪痣被血染红,”记住,你的仇人不止副将!”

话音未落,她反手掷出两枚柳叶镖,转身跃上墙头,只余下一句被风撕碎的”快走”。

三人顺着土洞摸黑跑了半里地,直到闻见浓重的腐木味才停下。

阿灼擦着火折子,昏黄的光映出斑驳的墓碑——这里是城郊义庄。

“先躲着。”萧承煜扯下外袍裹住苏念棠肩头,”我去查看动静。”

苏念棠却盯着墙角的木柜。

那上面堆着几摞泛黄的簿子,封皮写着”义庄收婴录”。

她想起方才老吴给他们开门时,那道扫过阿灼的审视目光,想起七年前被卖去王家庄时,人贩子说”是义庄老吴介绍的好人家”。

“阿灼,帮娘亲看着门。”她掀开木柜的布帘,指尖划过一本本簿子,直到翻到最底下那本。

墨迹已经发灰,却清晰写着:”大昭二十三年春,收七岁女童一名,左眉有痣,名’棠’,送至王家庄农户王二牛家。”

“老吴!”苏念棠攥着簿子转身,正撞上来添炭的守夜人。

老吴手里的铜盆”当啷”落地,浑浊的眼睛里闪过惊慌:”苏娘子,这…这是义庄旧账,当不得真…”

“当不得真?”苏念棠把簿子拍在他胸前,扯开自己衣襟。

月白色中衣的下摆,绣着朵褪色的棠梨——这是她从小到大唯一没换过的旧衣,”当年王阿娘说这是我亲娘绣的,可农家妇人哪会用缠金线?”她的声音陡然拔高,”你参与拐卖,还改了我的身世!”

老吴的脸瞬间煞白,后退时撞翻了供桌。

香灰簌簌落在他脚边,他张了张嘴,刚说出半句”那孩子不该…”就被破窗而入的箭钉在墙上。

“走!”萧承煜从梁上跃下,抱着阿灼撞开后窗。

苏念棠回头时,正看见老吴圆睁的双眼缓缓闭合,嘴角渗出黑血——那支箭尾,缠着副将府特有的玄色缨络。

义庄外的更鼓敲过三更,萧承煜命亲卫封锁了整片乱葬岗。

苏念棠坐在草席上,阿灼蜷在她膝头已经睡熟,小手指还攥着她衣襟的棠梨绣纹。

她望着窗外残月,月光透过破窗落在老吴尸体上,映出他怀里露出半截的纸条——上面的字迹,和账簿里父亲的批注如出一辙。

“我已命人去刑部调当年卷宗。”萧承煜蹲在她面前,替她理了理被夜风吹乱的鬓发,”顾侍郎的案子,当年定有隐情。”他的掌心还留着剑茧,蹭过她眼角时带着粗粝的温度,”明日我便去面圣,要彻查边关军械贪腐,还有…”他顿了顿,目光落在阿灼熟睡的脸上,”还有害我们一家三口的人。”

苏念棠摸了摸肚兜里的账簿,那里还躺着父亲的画像。

她望着萧承煜腰间的侯府玉牌,又低头看了看阿灼睡梦中皱起的小眉头,忽然笑了:”承煜,我要站在阳光下,让那些人看着我们母子,看着你,看着所有被他们毁掉的人生。”她的声音轻,却像淬了钢的刀,”我要他们付出代价。”

萧承煜没说话,只是把她和阿灼一起拢进怀里。

夜风穿过义庄的断梁,卷着几片碎纸落在苏念棠脚边。

她俯身拾起,借着月光看清那是半张糖画的轮廓——金黄的糖丝勾着朵棠梨,边缘已经发脆,却还留着焦甜的香气。

“娘亲?”阿灼在睡梦中呢喃,”糖画爹爹…明天还能见到吗?”

苏念棠把糖画碎片收进袖中,抬头时正与萧承煜的目光相撞。

他眼里有星子在闪,像极了七年前那个暴雨夜,他背着她趟过河水时,头顶的那片星空。

而在义庄角落的草堆里,半张泛黄的糖画被夜风吹得翻了个面,背面隐约可见几个小字:”顾府暗卫,护棠周全”。

义庄的破窗漏进第一缕晨光时,苏念棠的睫毛先颤了颤。

她昨夜几乎未眠,阿灼的小脑袋还枕在她腿上,唇角沾着草屑,倒像是枕着锦被的小少爷——这让她想起昨夜萧承煜说要彻查真相时,阿灼在睡梦中攥紧她衣襟的模样。

“阿灼…”她轻声唤了句,指尖刚要替孩子理理乱发,余光忽然扫过墙角。

那里有团暗黄的东西,被昨夜的风卷到了草堆深处。

她轻轻挪开阿灼的脑袋,草席发出细碎的声响。

萧承煜守在门口,听见动静回头,见她蹲在墙角,便也放轻脚步过来。

苏念棠的手指触到那团东西时,整个人猛地一震。

是张糖画,糖丝早已凝固成半透明的琥珀色,边缘因年月久远泛起裂纹,可那勾着的棠梨纹路——竟与她藏在木匣里的母亲手札中夹着的糖画样式分毫不差!

“这是…这是我娘的册子上画过的。”她声音发颤,指甲掐进掌心,”我小时候总觉得那是娘亲随便画的,原来…”

记忆突然翻涌。

她看见穿月白锦袍的男人蹲在庭院里,铜锅熬着金黄的糖浆,沾着糖渣的手指点她鼻尖:”棠棠要学画凤凰还是蝴蝶?”那时的天空蓝得像块玉,男人腰间的玉佩撞出清脆声响,和着她银铃似的笑声——原来这不是她臆想的梦,是真实发生过的!

“是爹爹。”她喉间发哽,糖画边缘的裂纹硌着指腹,”我一直记得的糖画爹爹…是我亲爹。”

萧承煜蹲下来,见她眼底泛起水光,便没急着说话。

他伸手拂开糖画旁的碎草,忽然触到块凸起的砖缝。

指节一抠,半幅画像从砖下掉了出来,绢帛褪成了米白,却还能看清画中男子的眉眼——剑眉星目,腰间悬着糖画匠常用的铜勺。

“他是顾府暗卫统领陈砚。”萧承煜指尖抚过画像右下角的极小落款,”当年顾侍郎出事前,曾派他护送家眷出城。

我查过旧档,陈砚的名字在护城军阵亡名单里,但尸首未寻到。”他抬头看苏念棠,”现在看来,他是带着你隐姓埋名了。”

苏念棠接过画像,画中男子的眼神像极了记忆里那个教她画糖画的人。

她想起老吴临死前说的”那孩子不该…”,想起昨夜在老吴怀里看见的父亲批注,喉间像塞了团浸了醋的棉花:”他替我爹顶了叛名,替我改了身世…却连名字都没留下。”

“娘亲!”

稚嫩的呼唤打断了她的哽咽。

阿灼不知何时溜出了义庄,小短腿跑得飞快,手里举着块巴掌大的木牌,沾着泥的小脸上泛着兴奋的红:”我在墙根捡到的!

上面刻着’棠梨’呢,和咱们铺子的名字一样!”

苏念棠接过木牌,掌心的温度透过木头上的包浆传来。

木牌背面刻着一行小字:”棠棠生辰,砚制”。

她忽然想起,那个教她画糖画的男人总在她生辰时变着法儿哄她笑,有年下大雪,他举着糖画在院里跑,说要”给小祖宗追太阳”。

“棠棠,等你长大了,一定要找到自己的路。”

记忆里的声音突然清晰起来,是那个男人的声音,带着点沙哑的温柔。

苏念棠摸着木牌上的刻痕,眼泪啪嗒啪嗒砸在上面,把”棠梨”两个字泡得发亮。

阿灼慌了,踮脚去擦她的眼泪:”娘亲不哭!

糖画爹爹的东西我们找到了,他肯定在天上看着我们呢!”

萧承煜伸手将阿灼捞进怀里,另一只手轻轻拍着苏念棠的背。

他能感觉到她的肩膀在抖,像风雨里的棠梨树,却始终倔强地立着。

暮色漫进义庄时,门帘被风掀起一角。

“苏姑娘。”

清泠的女声让三人同时抬头。

穿青衫的女子立在门口,手里攥着个油布包,发间的银簪在渐暗的光里闪了闪。

苏念棠认得她——是前日在茶铺外替阿灼捡糖画的姑娘,当时她只当是热心路人,此刻却见她眼尾与陈砚的画像有三分相似。

“我是陈砚的妹妹,顾婉儿。”女子走进来,油布包放在桌上发出闷响,”兄长走前留了封信给你,说若有一日你能查到他的身份,便将这信交给你。”

苏念棠的手刚触到油布包,就像被烫到似的缩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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