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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当夜,凌羽熹是被一阵钻心蚀骨的剧痛惊醒的。

那痛楚并非寻常,倒像有无数细小毒虫从指尖开始,啃噬血肉,钻入骨髓,再沿经脉疯狂蔓延。她低头,借着窗外朦胧月色,看见自己右手指尖已然乌黑,这不祥的颜色正迅速向上攀爬,所过之处,肌肤溃烂,浮起细密水泡,每一个破裂,都带出腥臭和新一轮灼痛。

“操!”凌羽熹从牙缝里挤出个现代词,额上冷汗涔涔。

她猛地回想起午后。皇后派来的宫人送来一箱“慰问”的绫罗绸缎,为首那匹云锦色泽瑰丽,她检查料子时多抚摸了几下。

问题定然出在那时!皇后的指甲,或那布料本身,藏了毒!这后宫手段,比她前世商场倾轧直接且致命。

“水……”她喉咙干得冒烟,全身像被火烤,又像坠冰窟,冷热交替,牙齿打颤。这毒,发作得太快太猛。

“姑娘醒了?”守在外间的丫鬟听到动静,连忙挑帘进来,见她模样,吓得尖叫,“来人啊!凌姑娘不对劲!”

脚步声杂沓,很快,夏侯渊一身玄色劲装,带着寒气冲了进来。他刚从军营议事归来,眉宇间尚带厉色,此刻看到床上蜷缩成团,面色青紫,手臂溃烂的凌羽熹,瞳孔骤缩。

“怎么回事?!”他声音低沉,蕴着压抑的怒火。

“奴婢……不知……”丫鬟吓得跪地。

夏侯渊几步上前,目光落在凌羽熹手腕上狰狞的乌黑血线上,脸色铁青。凌羽熹的来历特殊,又牵扯虎符,宫中那位皇后,岂会坐视不理。

“王爷,太医署的人被皇后宫里的人拦下了!”一名亲卫疾步奔入,单膝跪地,声音焦灼,“说是宫中突发疫病,所有太医不得擅离宫禁半步,违者以通敌论处!”

“通敌?”夏侯渊怒极反笑,周身气压低得骇人,“好一个通敌!”他猛地一脚踹翻身侧的紫檀木雕花案几,案几轰然倒地,茶具笔墨碎了一地,滚烫茶水泼在地毯上,蒸腾起水汽。“她好大的胆子!”

他低吼,额角青筋因怒而跳。这不仅针对凌羽熹,更是对他这个战神的公然挑衅!

“传令下去!”夏侯渊声音冰冷,“掘地三尺,也要给本王把京城所有能喘气的大夫都找来!谁敢推诿,一并拿下!”

“是!”亲卫领命而去。

将军府灯火通明,人影幢幢,气氛紧张。

凌羽熹痛得意识模糊,耳边是夏侯渊的咆哮和下人慌乱的脚步声。

她想,这穿越体验卡,地狱级难度。刚出贼窝,又入毒杀现场。营销总监的职业素养让她分析危机公关方案——可惜,她现在连动动小指头的力气都没有。KPI啊KPI,难道这次是体验古代酷刑大全?

就在此时,一股若有似无的冷香,如深谷幽兰在暗夜绽放,幽幽渗入这间充斥焦灼与药味的内室。

明明窗门紧闭,床前厚重的织锦纱帐,却无风自动,缓缓扬起一个诡异的弧度。

一道银发身影,不知何时已悄无声息立在榻前。

那人一头银丝长及脚踝,未束未簪,随意披散,在烛光下泛着清冷月华。他身形颀长,穿着雪白广袖长袍,衣袂飘飘,不沾凡尘烟火。月光透过窗棂雕花落在他身上,衬得他不似凡尘。

沈离尘。京中传说能与阎王抢人的鬼医,行踪诡秘,性格乖张,诊金随心所欲。此刻,他如月下幽魂般现身。

夏侯渊猛地回头,眼中厉色一闪,看清来人,眉间戾气稍缓,添了凝重。府中守卫森严,此人竟能如入无人之境。

“沈先生。”夏侯渊声音依旧低沉,但多了克制。

沈离尘仿佛未闻,一双狭长凤目,瞳色极淡,此刻专注凝视床上痛吟的凌羽熹。他冰白修长的指尖,带着凉意,轻轻搭上凌羽熹已然腐溃流脓的手腕。

凌羽熹被那冰凉触感激得一哆嗦,痛楚中勉强睁开眼缝,便对上一双亮得惊人的眸子。那双眼睛里没有医者的悲悯,反而腾起一抹近乎癫狂的、见猎心喜般的亮光,仿佛她不是垂死病人,而是一件罕见有趣的藏品。

“啧啧,蚀骨蔓……”沈离尘俯身,凑得极近,鼻尖几乎要碰到凌羽熹溃烂的肌肤,他深深吸了口气,脸上露出陶醉的神情,“皇后娘娘这次倒是下了血本,竟舍得用这种绝迹江湖数十年的奇毒。有趣,当真有趣。”他声线清冷,却带一丝病态的愉悦。

凌羽熹胃里翻江倒海。这人……有病吧?比山贼还让人毛骨悚然。

夏侯渊见他这副模样,强压的怒火又有上涌趋势,但为了凌羽熹性命,他不得不忍:“先生可能解此毒?”

沈离尘终于将目光从凌羽熹手腕移开,慢条斯理抬眸,视线在凌羽熹痛到扭曲的小脸上逡巡片刻,转向夏侯渊,唇角勾起莫测的弧度:“夏侯将军,世上还没有本座解不了的毒。自然,能解。”

夏侯渊心中一松,随即又提了起来,沈离尘的“不过”往往比毒药更麻烦。

“不过……”沈离尘拖长语调,淡漠的眸子重新焦着在凌羽熹身上,带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占有欲,“诊金嘛……”他顿了顿,“以她为价,本座便救。”

“你做梦!”凌羽熹痛得眼前发黑,意识几乎涣散,听到这话却不知哪来一股邪火,用尽全身力气怒斥出声。她凌羽熹,好歹也是现代营销总监,何时沦落到任人买卖的地步!

夏侯渊周身煞气陡然暴涨,眼中寒芒四射。腰间“裂云”宝剑“噌”地出鞘半寸,冰冷剑锋直指沈离尘咽喉。

“救人!”夏侯渊声音冷硬如铁,“条件,由本王来谈!黄金万两,珍奇异宝,先生尽管开口!”

沈离尘对颈间剑锋视若无睹,反而对床上因愤怒而面色涨红的凌羽熹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小东西,骨头还挺硬。不过,很快你就会乖乖求本座了。”

夏侯渊握剑的手紧了紧,手背青筋暴起。他深知沈离尘脾性,若真激怒他,拂袖而去,凌羽熹今日必死。权衡利弊,他最终还是不得不暂时压下心头怒火。为了那半枚虎符,为了大局,这个女人,暂时还不能死。

“先生请施救。”夏侯渊一字一顿,收剑回鞘的动作带着几分不甘。

沈离尘满意地微微颔首。他从随身乌木药箱中,取出一套细如牛毛、长短不一的金针,在烛火下闪烁幽光。

他捏起一枚最长的金针,动作快得让人眼花缭乱。只听“嗤”的一声轻响,金针已然破皮,精准刺入凌羽熹心口“膻中穴”!

“呃啊——!”

一股剧痛如同烧红烙铁刺入心脏再狠狠一搅,瞬间自心脉炸开,席卷四肢百骸。凌羽熹眼前一黑,金星乱冒,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剧烈痉挛,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痛嚎。她几乎咬碎牙根,指甲深抠掌心。

这他妈哪里是治病,分明是上刑!凌羽熹脑中一片混乱,只想晕过去。

沈离尘对她的惨状恍若未见,神情专注而狂热,指尖翻飞,一枚又一枚金针接连刺入她胸腹间“鸠尾”、“巨阙”等生死大穴。每落一针,凌羽熹身体便剧烈弹跳,冷汗浸透被褥。

剧痛稍歇的间隙,凌羽熹凭着最后一丝清明,眼角余光瞥向沈离尘。她赫然发现,沈离尘另一只垂下的手腕上,缠绕着一条极细的银链。链子末端,竟锁着一小块带着干涸血迹的白色纱布!

那是她前几日处理刀疤脸山贼时,手臂划伤,胡乱包扎过的!被夏侯渊带回府后,这块纱布早就被丢弃了,怎么会到了这个变态鬼医手上,还被他用银链锁着?!

凌羽熹只觉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这个沈离尘,果然是个疯子!

仿佛察觉到她的视线,沈离尘竟拿起那块染血纱布,凑到鼻尖,闭眼深深一嗅,脸上露出痴迷与贪婪,低声呢喃:“果然……果然是这样……生机如沸,百毒不侵的底子……虽然现在还很微弱,但这种气息,错不了……你是天道送给本座最好的礼物……我苦苦追寻多年的……药人。”

药人?什么鬼东西?凌羽熹听得云里雾里,但直觉告诉她,这绝不是好词。

就在这时,凌羽熹胃里一阵翻腾,喉咙腥甜,猛地“噗”一口乌黑腥臭的毒血喷涌而出,不偏不倚,大半都溅在沈离尘雪白衣襟上,留下几朵触目惊心的污痕。

“做……你的……春秋大……梦!”她喘着粗气,声音嘶哑却带着孤注一掷的狠劲。妈的,刚出狼窝又入虎穴,这KPI是要她老命!她宁愿死,也不当什么“药人”!

空气一瞬间凝固。

夏侯渊脸色也变得极其难看。

然而,沈离尘对于衣襟上的污血,竟丝毫不以为忤。他伸出修长指尖,轻轻抹去唇边沾染的一丝血珠,然后,在凌羽熹和夏侯渊惊骇的目光中,将那带着毒血的指尖,缓缓送入口中,伸出舌尖,仔细地、带着品尝绝世佳酿般的虔诚与愉悦,将血珠舔舐干净。

他眼中的狂热与痴迷不减反增,反而因为这口毒血而更加炽烈。他看着凌羽熹,声音低哑而蛊惑,仿佛情人间的耳鬓厮磨:“梦?不,我的小药人……”

他愉悦地低笑起来,那笑声清越,却在寂静房内回荡,带着说不出的诡异与阴冷。

“梦,已经成真了。”

随着他这句话音落下,凌羽熹只觉得体内的剧痛陡然加剧,仿佛有无数把小刀在同时切割她的五脏六腑,眼前一黑,终于彻底失去了意识。

在陷入黑暗的最后一刹那,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这届穿越,退货!必须退货!差评!宇宙无敌螺旋爆炸差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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