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慕辰躺在冰冷的床榻上,白日里的所见所闻,尤其是那双倔强而漂亮的眼睛(杨过),以及街谈巷议中那血腥的“赤练掌”、“血手印”,如同走马灯般在脑中反复盘旋。
“自保…必须想办法自保…”他翻来覆去,难以入眠,窗外凄清的月色更添几分寒意。他知道故事的大致走向,李莫愁因情生恨,追杀陆立鼎一家,根源就在那块鸳鸯锦帕。而程英和陆无双…
就在他思绪纷乱,渐有睡意之际——
远处,并非来自药铺本身,而是从城池的某个方向,隐约传来几声尖锐的呼喝,以及一声极其短暂凄厉的女子惨叫,旋即又被夜的寂静吞没。
李慕辰猛地睁大眼睛,心脏不由自主地收紧。那声音虽远,却透着不祥。
几乎是同时,他听到隔壁师父的房间里传来了轻微的响动,老人似乎也被惊醒了,正警惕地倾听。
然而,预料中的大规模打斗并未发生。济安堂周围很快又恢复了深夜的沉寂,只有风声偶尔掠过屋檐。
但这种寂静反而更让人不安。
过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一阵极其轻微、却异常迅疾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仿佛有什么人正提气疾奔,从药铺后的巷子掠过!
李慕辰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屏住呼吸,一动不敢动。
那脚步声到了药铺附近,似乎微微一顿。
紧接着,一个冰冷而带着几分慵懒媚意的女声低低响起,仿佛就在一墙之隔的后巷:
“哼,两个小贱婢,倒挺能跑…可惜,那锦帕的味道,隔着十里也休想瞒过我…”
这声音不高,却清晰得可怕,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谑和绝对的掌控感,在万籁俱寂的夜里,一字不漏地钻入李慕辰耳中。
赤练仙子!李莫愁!
她真的在嘉兴城里!而且正在追杀目标!
李慕辰浑身僵硬,冷汗瞬间浸湿了中衣。他死死咬住嘴唇,生怕发出一丝声响引起外面那魔头的注意。
墙外的李莫愁似乎只是稍作停留辨认方向,并未将旁边这间破旧药铺放在眼里。那脚步声再次响起,以惊人的速度远去,迅速消失在街道尽头。
直到那可怕的声音彻底消失,李慕辰才敢大口喘气,发现自己手脚冰凉,还在微微颤抖。
“慕辰?”隔壁传来孙守义压得极低、带着惊疑的声音,“你…你可听到了?”
“听、听到了,师父。”李慕辰的声音也有些发颤,“是…是那个…”
“噤声!”孙守义急忙制止他,“莫要说出那名字!…祸从口出!”
师徒二人在黑暗的房间里,隔着墙壁,都能感受到对方的恐惧。孙守义行医多年,隐约听过“赤练仙子”的凶名,知道那是绝不能招惹的煞星。
又过了半晌,确定外面再无动静,孙守义才小心翼翼地起身,摸黑来到李慕辰房门口,低声道:“今夜之事,只当从未听见。外面无论发生什么,都与我济安堂无关!切记,明日若有人问起,一概不知,明白吗?”
他的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和紧张。
“明、明白,师父。”李慕辰连忙应道。他完全理解师伯的恐惧,在这个世界,平民百姓面对这种高来高去的江湖魔头,最好的选择就是装聋作哑,以求活命。
这一夜,李慕辰彻底失眠了。
李莫愁的声音,那冰冷戏谑的语调,仿佛刻在了他脑子里。他真切地感受到了这个世界冰冷残酷的一面,那种绝对的武力碾压所带来的恐惧。
他知道,李莫愁口中的“两个小贱婢”和“锦帕”,指的应该就是程英和陆无双。按照原著,她们会被李莫愁追上,危急关头…
“是杨过!”李慕辰猛地想起,“杨过会救她们!用计吓退了李莫愁!”
想到白天那个偷包子、眼神倔强又漂亮的少年,竟然有胆量、有机智去直面李莫愁那样的魔头,李慕辰心情复杂。
一方面是佩服杨过的胆色和机敏,另一方面更是深感自身的渺小和无力。
如果刚才李莫愁的目标是济安堂,他和师伯没有任何反抗之力,结局绝不会像陆无双她们那样侥幸。
“力量…在这个世界,没有力量,连生死都不能自主…”他攥紧了冰冷的被角,一种前所未有的渴望在心中滋生。
他不仅要学医,更要设法习武!哪怕只是最粗浅的功夫,至少,在危险来临之时,不至于像今夜这样,只能躲在屋里,恐惧地等待命运审判。
窗外,月色依旧冰冷。 远处,嘉兴城的某个角落,一场追杀与救援正在上演。
而济安堂内,一个少年的心态,正在恐惧和震撼中,悄然发生着彻底的转变。
江湖的血雨腥风,终于不再是传闻,而是变成了窗外真实的脚步声和低语,敲醒了他安稳度日的幻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