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当山后山，松林环绕的巨石平台。山风凛冽，吹得人衣袂猎猎作响。
张三丰一袭旧袍，目光沉静地扫过两名弟子，最终落在晋赢身上。
昨日那匪夷所思的一幕依旧萦绕在他心头，但他百年修为，早已能做到山崩于前而不色变，此刻面上唯有师长的沉稳与探究。
“武学之道，万丈高楼平地起。根基之要，在于内功。”
他声音平和，却自带分量，“青书，你所修‘武当九阳功’，乃是我当年依据部分《九阳神功》精髓，融合道家吐纳之法所创，中正平和，最是稳固根基。你且运转一遍。”
“是，太师傅！”宋青书肃然应道，立刻凝神屏息，演练起来。
当年第三次华山论剑之后，潇湘子、尹克西盗走了少林寺楞伽经中的九阳神功，觉远大师没有追回失落的经书，少林寺惩罚觉远双手、手脚、脖领用大铁链锁住，并要用200近的大铁桶挑够三千一百零八担水。
后昆仑何足道挑战少林，张君宝以罗汉拳打败何足道，但是没有师承，要受严惩。
觉远大师以大铁桶挑着郭襄和张君宝逃离少林。
一路狂奔，内力耗尽而亡。
圆寂前颠三倒四念诵经文，郭襄、张君宝、无色禅师各自领悟一部分，分别是峨眉九阳功、武当九阳功、少林九阳功。
（幸好三人不是一派，蔡子峰和岳肃那两华山卧龙凤雏真没眼看）
内力运转间，可见其根基打得颇为扎实，只是火候尚浅，气息流转间难免有些许滞涩和不受控之处。
张三丰微微颔首，未多做点评，待宋青书收功，便看向晋赢。
“赢儿，你之情形，殊为特异。”张三丰开门见山，“你经脉之宽阔坚韧，世所罕见，宛若江河早已拓宽，只待水满。更兼体内自生一股雄浑力道，至阳至刚，沛然莫御。寻常奠基功法，于你已是缓不济急，且路数不合，恐难引导你这身迥异内力。”
他顿了顿，继续道：“昨夜为师翻阅道家珍藏古籍，偶见残篇提及上古异闻，有‘龙种’之说。其中一类，性烈刚猛，至阳至纯，其力霸道无俦。你体内这股力量的某些特质……与之隐隐有几分模糊的相似之处。”（赢儿，别装，你就不是凡人，我老道都看见了）
他的语气带着不确定，更像是一种基于典籍的推测，而非断定。
“故而，思忖再三，或唯有我武当《纯阳无极功》，其性至阳，其意至纯，或能勉强匹配你这身内力特质，尝试加以引导、炼化，使之能为己所用，而非横冲直撞，反伤己身。”
武当九阳功与《九阳神功》密切相关，
而纯阳无极功是张三丰在九阳神功的基础上悟出的内功心法。
最大的特点是没圆满之前要保持纯阳之身。
而武当九阳功没有这个限制。
其实纯阳无极功一点不输九阳神功，张三丰悟性是金庸武侠的天花板，狗哥那是赤子之心，老天喂饭吃，看个星空都能感受到穴位跳动，比不了！
他示意宋青书将紫檀木匣放在青石上，取出里面那几幅古旧帛卷。
“此功乃穷究纯阳之道，练到极处，阴阳相济，威力无穷。然其易学难精，对心性、资质要求苛刻无比。”他展开一幅描绘着基础行功路线的帛卷，
“今日，为师先传你第一重‘凝气化元’的初步法门与行气路线。你需谨记，此功重意重悟，非是死记硬背路线即可。你体内之力强横，更需小心引导，稍有差池，反噬亦是非同小可。”
晋赢凝神静听，23岁的灵魂让他能迅速理解这其中的风险和关键。
他明白，师父这是在为他量身寻找一条可能的路，但前路未知，更多的需要他自己去摸索。
“弟子明白，必当谨记师父教诲，小心尝试。”晋赢沉稳应答。
“好。”张三丰不再多言，开始仔细讲解那繁复的经脉路线与运气关窍，尤其是如何意守丹田，如何激发纯阳真气，以及初步循环时需要注意的细微之处。
讲解完毕，他再次强调：“意守纯阳，心念至静。以神驭气，徐徐图之。开始吧，为师在此为你护法。”
晋赢盘膝坐下，闭上双眼。
他并未立刻行动，而是先在心中将行功路线和要点反复推敲数遍，确保毫无遗漏。然后，他才缓缓将意念沉入体内，去接触那股自行运转、灼热磅礴的内力洪流。
他尝试着，将《纯阳无极功》那“至阳至纯”的心法意境，如同播撒种子般，融入自己的意念，去靠近、去沟通那股力量。
起初，洪流依旧故我，对他的意念爱搭不理。但或许是因为功法的“至阳”属性确实与这股力量有某种内在的契合，那奔腾之势似乎稍稍缓和了一丝。
晋赢抓住这细微的变化，集中全部精神，以强大的意念为引导，小心翼翼地分出一缕灼热的内力，尝试着将其纳入《纯阳无极功》的第一条运行路线——手太阴肺经。
过程缓慢而艰难，如同洪水进入挖好的沟渠，顺着预定的轨道运行。
那缕内力极为躁动，每一次推进都带来经脉的微微胀痛。
然而，就在这缕内力依照功法路线，艰难地完成第一个微小循环的刹那！
他胸口那一直沉寂的碎片，猛地一震！
体内驳杂的内力被碎片鲸吞，吸的一点不剩。
紧接着一股加精纯、更加灼热、却带着一种古老沉重意味的力量，猛地从碎片深处反哺而出！
“！！！”
晋赢浑身猛地一颤！只觉得那新生的反哺之力如同烧红的烙铁，瞬间注入他正在艰难运转的那缕内力之中！
原本只是细微胀痛的经脉，瞬间如同被烈焰煅烧！
痛苦骤然加剧！
但在这极致的痛苦中，又伴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舒畅感
那反哺之力竟以一种霸道的方式，将他那缕内力中的杂质瞬间炼化，使其变得无比精纯，并且推动着它以惊人的速度完成了后续的循环！
一个周天！两个周天！
反哺之力推动下，内力运转速度快得超乎想象！
每一次循环，都带来剧烈的痛苦和随之而来的、力量本质提升的快感！
他的皮肤变得通红，头顶热气蒸腾，汗珠刚一冒出就被蒸发成白雾。
异变陡生！
他胸口那奇异碎片再次猛烈震动！
一股远比之前更加精纯、灼热、且带着难以言喻的古老苍茫气息的力量轰然反哺而出，瞬间注入他运转的内力洪流之中！
“呃——！”晋赢忍不住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
这一次的痛苦远超之前，仿佛每一寸经脉都在被熔炼重塑！但在这极致的痛苦中，一股更强大的力量感也在疯狂滋生。
更令人惊骇的是，随着这股强大的反哺之力涌遍全身，他裸露在外的皮肤
脸颊、脖颈、手腕
乃至被道袍遮盖的身体上，竟突然浮现出无数道细密、繁复、闪烁着微弱赤金色光芒的奇异纹路！
这些纹路并非静止，
而是如同活物般在他皮肤下微微流动，勾勒出一种非人间的、威严而古老的图案，隐隐构成龙鳞、云气、甚至是某种难以名状的古老符文的形状！
赤金光芒虽不耀眼，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威压，将他小小的身躯衬托得神秘而非凡！
赤金龙纹浮现的刹那，平台上的空气似乎都凝滞了！松涛声仿佛远去。
宋青书猛地瞪大了眼睛，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手指颤抖地指着晋赢。
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彻底被这超乎想象的景象吓傻了。
就连修为深不可测的张三丰，此刻也是瞳孔骤缩，抚着长须的手指猛然顿住，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精光！
那光芒里，不是恐惧，不是疑惑，而是某种近乎狂热的激动与印证！
他死死盯着晋赢身上那浮现又流动的赤金龙纹，呼吸都下意识地屏住了。
昨夜那惊鸿一瞥、直入云霄的威严龙影，此刻与这孩童身上浮现的神异纹路完美重合！
“嗯嗯”，张三丰心里乐开了花，果然是真龙天子，项羽重瞳、刘邦大腿内侧有七十二颗黑痣、刘备大耳垂肩、双手过膝，刘裕始生之夜，有神光照室，赵匡胤红光绕室，原来古人说的异像不是杜撰，驱除鞑虏有望了。
孩子快点长大吧。
此外，他一生追求武道极致，探索天人奥秘，内心深处早已超脱了寻常江湖人的范畴，坚信武之极境便是破碎虚空、羽化登仙的途径。不能成仙我老张练什么武，修什么道？
此刻见到如此神异景象发生在自己的关门弟子身上，如何能不激动？
这简直是为他探索那渺茫仙道，打开了一扇前所未有的大门！原来真有仙啊！
别人练武我老张修仙，很合理！
那赤金龙纹并未持续太久。
随着晋赢运转周天，将那股反哺之力逐渐吸收、炼化，融入新生的纯阳内力之中，体表的灼热感和痛苦渐渐消退。
那神异非凡的赤金龙纹也如同退潮般缓缓隐去，最终消失不见，皮肤恢复如常，只留下微微泛红的色泽和蒸腾的白色热气。
又过了片刻，晋赢才缓缓收功，睁开了眼睛。
他眼中精光湛然，虽然带着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一种掌控力量的充实感。
他抬起手，看着恢复正常的皮肤，微微蹙眉，刚才那浑身灼热刺痛、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体而出的感觉异常清晰，但他并未看到自己身上的异象。
他抬头看向张三丰，刚想汇报修炼情况，却见师父正用一种无比复杂、激动、甚至带着一丝敬畏的目光看着自己。
那目光，仿佛不是在看他，而是在看某种……神迹？
“师父？”晋赢试探性地叫了一声。
张三丰猛地回过神，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眼中的波澜，但那激动之情依旧难以完全掩饰。
他快步上前，一把抓住晋赢的手腕，再次探查。
指尖传来的脉象磅礴有力，内息精纯灼热，远胜寻常初学者。
“好！好！好！”张三丰连说三个好字，声音带着微不可察的颤抖，“我徒儿，天授之资！
赢儿，你果然非常人！此乃天大的造化，亦是无上的机缘与责任！你定要勤加修习，切勿辜负了这份……天眷！”
他语气中的郑重和某种难以言喻的期待，让晋赢都有些愣怔。天眷？这评价是不是太高了？
旁边的宋青书这才从石化中解除，结结巴巴地问：“太、太师父……刚、刚才小师叔身上……发、发光了……还有金色的虫子一样的纹……”
“青书！”张三丰骤然打断他，神色无比严肃，甚至带着一丝厉色，“今日所见一切，包括赢儿修炼的任何异状，皆乃武当最高机密！你若向外泄露半字，便是欺师灭祖之罪！明白吗？！”
宋青书被太师傅从未有过的严厉吓得一哆嗦，赶紧跪下：“弟子明白！弟子发誓，死也不说！”
“起来吧。”张三丰语气稍缓，但目光依旧凝重。
他沉吟片刻，目光在晋赢和宋青书之间扫过，似乎做出了某个决定。
“武功修为，乃是护道之基，而非唯一。”
张三丰缓缓开口，恢复了平日里的平和，但话语内容却让两人都是一怔，
“尤其是赢儿，你身负……异禀，未来之路，绝非寻常武夫所能局限。青书，你身为三代首徒，亦当时刻谨记，胸中若无经纬，纵有神力，不过一莽夫耳。”
他顿了顿，继续道：“从明日起，每日午后，你二人需抽出两个时辰，暂歇武课。我会命人从山下请来最好的夫子，专门教授你们四书五经、诸子百家、乃至兵法韬略、治国安邦之道。
这些学问，亦是大道，能开人智慧，明事理，辨是非，养浩然之气。对你们日后修行，乃至……看清这天下大势，皆有裨益，不可或缺。”
晋赢闻言，心中一动。
文化课？还是这么高规格的？
看来这位师父，是真的把自己往“非普通武夫”的方向培养了。
这正合他意，23岁的灵魂本就渴望更系统的知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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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青书却有点傻眼，每天少练两个时辰武功，要去学那些之乎者也？
他偷偷瞥了一眼旁边的小师叔，只见晋赢已经恭敬地行礼：
“是，师父。弟子定当用心学习。”语气平静，仿佛理所当然。
宋青书只好也赶紧跟着答应：“是，太师傅，弟子遵命。”心里却在哀嚎，读书可比练拳难多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