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有了青鸾和墨影，叶安宁感觉手脚终于能伸开一些了。
她让墨影暗中盯着赵婉如和叶清玉的动静，尤其是她们与外界的联系。而明面上，她则以“散心”为由，带着青鸾和桃枝，频繁出入京城几家消息灵通的茶楼酒肆。
人多口杂的地方，往往藏着意想不到的信息。
这日，她正在城南“聚贤阁”二楼的雅座，看似悠闲地品茶，耳朵却仔细过滤着大堂里嘈杂的议论声。
“听说了吗？西边最近不太平，好几个商队都被抢了！”
“可不是嘛，说是马匪闹得凶，我看没那么简单……”
“唉，这世道，边关刚打完仗，西边又乱，日子难熬啊……”
西边！又是西边！
叶安宁的心提了起来。哥哥被带往西边，如今西边动荡，他的处境岂不是更加危险？
她正凝神细听，雅间的门帘被轻轻挑起。
“安宁？真的是你！”一个带着惊喜的清脆声音响起。
叶安宁抬头，只见一个穿着鹅黄衣裙、眉眼明艳大方的少女站在门口，正是将军府的嫡女林薇雨。
“薇雨？”叶安宁也有些意外，随即露出一丝真心的浅笑。在这虚伪的京城，林薇雨是少数几个心思纯粹，让她不反感的人。
林薇雨毫不客气地在她对面坐下，自己倒了杯茶，咕咚喝了一大口，这才压低声音，关切地看着她：“你没事吧？我可都听说了！珍贵妃竟然让你……还有你那个继母和妹妹，也太不是东西了！”
她语气愤愤，带着毫不掩饰的打抱不平。
叶安宁看着她真诚担忧的眼神，心中微微一暖。这种不带任何算计的关切，她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了。
“我没事。”她轻轻摇头，“都过去了。”
“什么过去了！”林薇雨凑近些，声音更低了，“我娘说，宫里那位（指珍贵妃）可不是善茬，你这次驳了她的面子，她肯定记恨上了！还有你家里那几个……你可得千万小心！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来找我！”
她拍了拍胸脯，一副“我罩着你”的架势。
【安宁看着比以前更沉静了，肯定受了不少委屈。我得想办法多帮帮她。】
听着林薇雨毫无杂质的心声，叶安宁鼻尖有些发酸，但很快被她压了下去。她不能连累这个单纯热情的朋友。
“谢谢你，薇雨。”她真诚地道谢，转移了话题，“你今日怎么来这里了？”
“陪我哥来的，他约了人谈事，我嫌闷，出来透透气，没想到碰上你了！”林薇雨笑道，随即又神秘兮兮地说，“对了，我好像听我哥他们提起，西边最近好像出了个什么很厉害的人物，整合了好几个部落，闹出不小动静……”
西边！厉害人物！
叶安宁的心猛地一跳，下意识追问：“哦？是什么人？叫什么名字？”
林薇雨挠了挠头：“这我就不清楚了，他们说得含糊。怎么，你对西边感兴趣？”
叶安宁稳住心神，淡淡道：“只是随便听听，觉得那边似乎很乱。”
“可不是嘛！”林薇雨成功被带偏，又开始吐槽起西边马匪的猖獗。
又坐了一会儿，林薇雨被她哥哥派人叫走了。临走前还再三叮嘱叶安宁要小心。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叶安宁心中那份暖意久久不散。在这冰冷的权谋泥沼里，这份友情如同一点星光，弥足珍贵。
—
从茶楼出来，已是傍晚。
叶安宁正准备上马车回府，一个穿着灰色僧袍、眉目慈和的小沙弥却拦在了车前。
“阿弥陀佛，女施主请留步。”
青鸾立刻警惕地上前一步，挡在叶安宁身前。
叶安宁看着小沙弥，认出他是慈安寺那位神秘高僧身边的弟子。
“小师傅有何事？”
小沙弥双手捧上一个看似朴素的木盒，恭敬道：“师祖让小僧将此物交予女施主。师祖说，此物虽不能化解女施主心中执念，但或可在关键时刻，护持灵台一丝清明，免受外魔侵扰。”
师祖？那位高僧？
叶安宁心头一凛。他果然一直在关注自己！
她示意青鸾接过木盒。打开一看，里面静静躺着一串深褐色的佛珠，每一颗都打磨得光滑温润，隐隐透着一种宁静祥和的气息。
然而，这祥和的气息，却让叶安宁体内的怨念之书微微躁动起来，传递出一种本能的排斥与忌惮！
【这佛珠……能克制怨念之书？】叶安宁心下震惊。那老和尚送这个给她，是警告？还是……真的想帮她？
她沉默片刻，合上盒盖，对那小沙弥道：“代我多谢大师。”
小沙弥宣了声佛号，躬身离去。
马车缓缓驶动，车厢里，叶安宁看着那木盒，眼神复杂。
这佛珠，就像悬在她头顶的一柄剑，提醒着她，她的力量并非无懈可击，这世间仍有能克制它的存在。也提醒着她，那条充满业力的路，走下去的后果。
但……她能停下吗？
她轻轻抚摸着小指上母亲留下的指环，眼前闪过哥哥可能还活着的信息，闪过林薇雨关切的眼神，也闪过萧逸、赵婉如那些人丑恶的嘴脸。
不能。
她深吸一口气，将佛珠放进荷包中。
就让它作为一个警示，时刻提醒自己，保持清醒，谨慎使用力量。
她的路，还要继续走下去。
珍贵妃那边暂时没了动静。
但叶安宁知道，这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那位贵妃娘娘睚眦必报，如今痛失爱子，在她身上折了这么大的面子，绝不可能善罢甘休。现在没动静，要么是在酝酿更大的风暴，要么就是被皇帝对皇子们的清查牵制住了精力。
府里的气氛依旧压抑。叶清玉被“殉葬”的传言吓得称病不出，赵婉如看叶安宁的眼神，更是淬了毒一般，恨不得用眼神在她身上剜下几块肉来。
叶安宁乐得清静，每日不是待在听雨轩，就是带着青鸾和桃枝出门，看似闲逛，实则是通过墨韵斋和外祖家旧部的关系网，不动声色地打探西边的消息。顾夜寒提供的线索像一盏微弱的灯，给了她方向，但西边地域广阔，部落混杂，寻找一个具体的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她知道急不得，只能耐心布网，同时积攒力量。
这日午后，她正在窗前翻阅一本地理志，试图从中找出西边那些部落势力的信息，柳叶一脸气愤地走了进来。
“小姐！外面……外面都在传些混账话！”柳叶气得眼圈都红了。
叶安宁放下书，神色平静：“说什么了？”
“她们……她们说小姐您……”柳叶难以启齿，最终还是咬牙说了出来，“说您命硬克亲，克死了生母，又克死了未婚夫晋王！还说……还说您之所以不肯殉葬，是因为……是因为早就失了清白，没脸下去见晋王！”
叶安宁眼神骤然一冷。
【终于来了。】
这一招，不可谓不毒。在这个时代，女子的名声重于性命。“克亲”和“失贞”这两顶大帽子扣下来，足以将一个高门贵女彻底毁掉，比直接杀了她更残忍。到时候，别说寻找兄长，她能不能在叶府立足，能不能活下去都是问题。
不用猜，这脏水的源头，必然来自赵婉如和叶清玉。她们不敢再明目张胆地要她的命，就想用流言蜚语这把软刀子，慢慢地磨死她。
“都有谁在传？”叶安宁声音听不出喜怒。
“就……就府里的一些碎嘴婆子，还有……还有二小姐身边的丫鬟，今天一早就到处跟人嚼舌根！”桃枝也气得不行，“小姐，咱们不能任由她们这么污蔑您啊！”
叶安宁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院子里那棵有些萧索的梧桐树。
怨念之书在她体内微微发热，进度条因为这针对她的恶意中伤，从【78/100】缓慢爬升到了【82/100】。
看，养料又送上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