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白漾漾醒来,伸手一摸,身侧已冷了。
又是这样早走了。
白漾漾坐起身,心里有些空。
“主子醒了吗?”
桃夭听到了里面的动静,询问道。
“醒了”
桃夭带着小丫鬟进来。
“这个丫鬟见了好几回了,你叫什么名字?”
“回主子,奴婢叫翠竹”
“主子,翠竹办事利落,手脚勤快,奴婢就叫她来内室帮忙了”
“嗯,有人帮你也好”
自己怀孕后,桃夭要忙的事多了不少。
白漾漾打量着翠竹,看着年纪比桃夭小两岁,动作很是勤快,人也沉稳,并不怎么说话。
“主子,奴婢为您梳头”
翠竹走上前来。
白漾漾点了点头,便闭上眼小眯一会儿,再睁开眼,她都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主子,翠竹梳头发的手艺,可比奴婢好多了”
桃夭在一旁看了,笑着说。
“是啊,你梳得真好”
白漾漾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都有些移不开眼。
听到夸赞,翠竹害羞地低下头。
“主子要上头油吗?”
“不上了,今天也不用见人,这样就好”
这里人梳头都喜欢上头油,以使发丝整齐,白漾漾是受不了的,冬天还好,夏天头油的气味简直要熏得她晕过去,而且,她爱蓬松,她就喜欢蓬松的头发,显得颅顶比较高。
“好了,去用早膳吧”
白漾漾还没走到餐桌前,就听见门口荣福的声音:
“王爷到!”
咦,他怎么来了?
白漾漾急匆匆地走到门口,差点与刚跨进门的肃王撞了满怀。
“有了身子还这样冒失”
肃王扶住她的腰,皱眉道。
一来就训人,白漾漾瘪了嘴,说:
“我急着见你”
“孤难道会跑了?”
“你今早不就是跑了?”
白漾漾小声反驳。
“孤昨晚与你说了会来用早膳”
这句话肃王是贴着她耳根子说的,呼吸喷在她耳垂上,她身子骨一下子软了半边,这男人怎么勾引人啊~
“我可没听见”
肃王半抱着她,半把人带到餐桌前。
桃夭简直没眼看,自己主子和王爷总是这般腻歪,这还要不要她们伺候?
扶着人坐稳了,肃王才说:
“是,你没听见,猪听见了”
“什么猪听见了?”
“睡着的猪听见了”
白漾漾这才反应过来,恼羞成怒,拧着他的胳膊,不让他动筷子:
“你又说我是猪!我如果是猪,我肚子里的这个是什么?”
“自然是小猪”
“那你又是什么?”
“孤是屠夫,把猪养得白白胖胖的,再宰了”
肃王笑着看她,狭长的眼睛眯起来,蔫坏蔫坏的。
白漾漾气得少喝了一碗豆浆。
少喝也好。
肃王摸着她圆滚滚的肚子,不出所料,被她一掌拍开。
啧,下手真重。
“小猪不让你碰”
白漾漾站起身,优雅地瞪了肃王一眼,叫道:
“夭夭,我们去外面走走”
“主子······”
王爷还在这里呢,她们怎么能出去?
桃夭用眼神示意主子不要冲动,谁知白漾漾扶过她的手就出去了。
肃王也不拦着,只说一句:
“别走远了”
“主子,外面这样热,您何必出来?里面有冰,您和王爷说说话,奴婢给您打扇子,这不好吗?”
“谁让他叫我猪,定是嫌弃我胖了”
白漾漾嘴里嘟嘟囔囔的,额头上很快冒了汗。
“主子,王爷那是和您说笑,不必放在心上的,而且王爷特的来陪您用早饭,就是想来看您的”
“他看到了,可以走了”
“主子!!!”
桃夭真是着急上火。
“恕奴婢多嘴,如今府里怀孕的可不止您一个,王爷今天可以去看萧侧妃,可以去看李庶妃,但却来了我们这儿,这是难得的机会,主子该好好把握才是,不然王爷下一次来,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他敢不来?”
“王爷毕竟是王爷,自然是他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
白漾漾扯着帕子,绕了半圈,还是回去了。
她,大人不记小人过。
外头待久了,一进屋就是舒心的凉爽,桃夭早上刚添的冰,蓼华轩的冰,是不会少的。
白漾漾在外间没看见肃王,掀开珠帘,到了里间,才看到肃王站在炕边,正在翻桌上的书。
白漾漾的脸登时一红,快步走过去,把那书合上,粗声粗气地说:
“看什么看”
肃王望向她的目光,却有些不同了。
“你会读《史记》?孤看你做了些注解”
“会啊,我看起来很像是不学无术的人吗?”
“你刚进府的时候,连字都不认得”
她不是不识字!她只是······不认得繁体字!
“我······妾身现在认得一些了”
肃王看向她的眼神有探究、怀疑的意味,白漾漾心中一惊,这王爷是不想让她识字读书吗?
“既然以前不认得,现在也没有必要认”
肃王淡淡地,把书往桌上一扔,脸上无喜无怒。
“是”
果然如此,这王爷并不想她识文断字,或者说,他只是喜欢她愚蠢的样子?
“这上面的注解,是妾身问了桃夭才写的,字写得也不好,书读得也不甚明白,以后肚子里的孩子出来,怕是什么也教不了”
听她这样说,肃王脸上的表情和缓了些,揽过了她的腰,在炕上坐下。
“孩子出生,到了年纪,孤自会请名师教导,你不用忧心”
“是,那王爷会不会嫌弃妾身愚钝?妾身看其他姐姐妹妹都博览群书,特别是赵姐姐,诗词上修养极深,跟她们一比,妾身······”
“孤问你,孤现在去谁处最多?”
好像······好像是她这里最多,但这话说出来怪不好意思的。
“孤既然喜欢来你这儿,自然有孤的道理,你天性单纯,这样便很好,其余的人,其余的事,你都不用担心”
肃王伸手抚了抚她的鬓发,她比他小十岁,如一张白纸,可以随意涂抹,如一株养在花房里初生的玫瑰,可以随意修剪成他喜欢的样子,当然作为回报,他会保护她的单纯,不让她卷入王府后院的争斗。
他抵住她的额头,在她脸颊边轻轻落下一个吻。
他宠她,是有条件的。
白漾漾懵懵懂懂地靠在他的颈间,原来王爷喜欢蠢的,幸好,她本来也不是很聪明。
嗨呀,白担心一场,这书她早就不想看了!
“王爷~我也不爱看这个,可是从府里带来的话本子都看完了,再给我买几本嘛~”
白漾漾在肃王怀里扭动着身子,圆滚滚地撒娇。
肃王搂紧了她,如今她腰身渐粗,竟有些搂不住了,轻咳两声掩饰尴尬:
“孤让荣福去买”
“谢王爷!mua”
白漾漾在他唇边亲了一口,做了坏事刚想跑,就被按住,结结实实地深吻,口舌交叉了一番。
肃王坐了一会儿,赶在午膳前走了。
肃王走后,白漾漾翻着那本《史记》,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主子可是哪里看不懂吗?”
“不”
白漾漾摇了摇头,将书递给了桃夭,说:
“拿去烧了吧”
“主子······”
桃夭错愕地看向白漾漾,她还记得主子刚读这些书时兴高采烈的样子,主子还说等她读完这些,就能和王爷聊些别的,王爷一定会刮目相看,以后还能教自己的孩子,让孩子做个好人。
如今怎么······烧了呢?
“主子要是不想看了,奴婢收起来吧,烧了也怪可惜的”
“随你,放到王爷看不见的地方去吧”
白漾漾恹恹地靠在软枕上,早膳吃完有些犯困,歪着歪着竟又睡着了。
桃夭悄悄地退了出去。
“王爷走了?”
赵媚娘问着自己身边的侍女,是肃王拨给她的,据说身上有些功夫,名叫芳紫。
“是,王爷用过早膳,略坐了一会儿走了”
呵,肃王对外说是到她这儿来,实则跑到白漾漾那边去,连她的大门都不曾迈进,
罢了,她也习惯了。
赵媚娘闭上眼,芳紫为她梳妆,她假寐了一会儿,就听见外头急匆匆地跑来一人。
“娘娘,萧侧妃今日办宴,特请您去唱歌助兴”
唱歌助兴?
这园子里的歌姬舞姬都死绝了?要她去唱歌助兴?
赵媚娘猛地睁开眼,镜中的自己,一脸怨气,但她又不能拒绝。
“知道了,萧侧妃今日办的是什么宴会?”
“回娘娘,是家宴,请的都是侧妃的娘家人,相聚与会,除了您,府里的人就只请了李庶妃,娘娘真是好大的福气”
太监尖细的声音仿佛在赵媚娘耳朵里刮擦,尤为恶心。
除了李庶妃,只请了她?
是只想为难她吧。
“请娘娘快些梳妆,以免误了时辰”
门口的太监催了又催。
赵媚娘的嘴角轻轻勾起,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不急,既是要登台唱戏的,这妆怎么也要画好”
“芳紫,那只凤凰金钗,是侧妃娘娘赐给我的,替我戴上”
“是”
戴上凤凰金钗后,赵媚娘整个人显得更加光彩照人,明艳夺目。
她今日穿一身殷红,与金饰极为相衬。
她站起身,大宽袖子一甩,扫过了太监的脸,如一个不轻不重的巴掌。
赵媚娘淡定自若,即使眼前之人是萧侧妃身边的大太监,也毫不在乎。
“其他人都去了,蓼华轩里要是只留白妹妹一人岂不可惜?我叫她同去吧,也好和侧妃娘娘同乐”
赵媚娘三言两语就把白漾漾哄了出来,说莲花池里的莲花开了,邀她去看看。
“不是说去莲花池吗?这里怎么像是萧侧妃的住处”
“傻妹妹,莲花池就在萧侧妃的住处里啊”
“啊?”
“萧侧妃正摆宴呢,你我进去,讨口饭吃吧”
“不是······这······不对吧”
白漾漾后知后觉,她是不是被人摆了一道?萧侧妃可没请她来吃饭!
“妹妹,你相信我吧,我是不会害你的~”
赵媚娘笑得一脸荡漾。
白漾漾狐疑,这姐笑得,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但说话间,她们已进去了。
算了,来都来了。
白漾漾硬着头皮,挽着赵媚娘的手,进了宴会。
只听门口的太监大喊:
“赵庶妃、白侍妾到!!!!!”
四下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她们二人身上,一时间竟静默无闻。
“呵,我当是谁来了,庶妃来得可真是时候,这宴会都开到一半了,怎么?是我的面子不够大吗?请不动你这个庶妃了?”
萧侧妃摇着扇子,侧靠在软枕上,一双美目流转,停在赵媚娘的身上,她一眼就看到了那只凤凰金钗,这贱人,是冲她耀武扬威来了?
“赵侍妾虽刚升了庶妃,但该懂些规矩,对侧妃娘娘这样不尊重,也太轻狂娇纵了”
李庶妃在一旁煽风点火。
她就知道,今日这是场鸿门宴,不过幸好有人跟她一起分担,赵媚娘拉着白漾漾过去行礼。
“给各位娘娘请安,娘娘们吉祥”
“白侍妾来了?有着身子的人还出来走动?霜儿,给白侍妾看座”
白漾漾怀着身孕,萧美玉不好动她,而且只是个侍妾,见她平时行事低调,也懒得整治。
先搞了这个赵媚娘再说。
“娘娘,妾身并非有意来迟,一是想娘娘恩泽,不妨姐妹同享,便去邀了白侍妾,二是······”
赵媚娘妩媚一笑,摸了摸发髻上的凤凰金钗,说:
“娘娘赐下的凤凰金钗,珍贵无比,妾身平日里都是谨慎收藏,今日赴宴,想着一定要戴上这只金钗,以示娘娘恩德,找了一会儿,所以有些吃了,请娘娘恕罪”
呵,呵,呵呵呵。
“赵庶妃真是能言会道”
这只金钗,她也配?
萧侧妃凝视着眼前的红衣美人,杀心渐起。
“你怎么把这金钗也赏人了?”
坐在萧侧妃左首的庆王妃低声说道,语气里已有些不满,一个庶妃,怎么配戴和她们一样的东西?
“二姐,你说呢?这人配不配?”
听了大姐的话,萧侧妃没有立刻回答,反而问了右边的端王妃。
端王妃自知理亏,讪讪地笑了:
“大姐,这凤凰金钗原也不是多贵重的东西,这凤凰的式样如今都不时新了,三妹妹年纪轻,戴这个怕是老气了,赏人也罢了”
“人说肃王府出手阔绰,今日一见,果真如此,连这样的金钗都能随意赏人”
庆王妃摇着扇子,凉凉地说。
“庆王府人口多,开销自然多,大姐,你看前面的舞女,跳得真好”
端王妃强行将话题从凤凰金钗上转出去,不过不够巧妙。
坐在锦凳上的白漾漾是已经听晕了,什么凤凰金钗?她只想回去睡大觉。
这些人,都不午休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