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喬仙而言,他完全無法與這普天同慶的時刻共情,只是被恐懼的蟒蛇絞遍了全身。
他感到喉嚨發緊,吞了口唾沫,有點頭暈。
上次出現這個倒計時的時候,是在飛機上,自己小命不保的瞬間。
等倒計時結束時,自己就被拖回到飛機上面對現實。
可現在,那個倒計時出現在了月亮上。
幾個意思?
自己要閃現登月?
還是月亮要閃現下來?
正凌亂時,月光中的數字閃動了幾下。
喬仙眼睛一花,那倒計時赫然不見了,而是出現在了極遠處的地下位置。
“……”
沉思三秒,喬仙懸著的心終於死了。
這已經完全不是自己一介屁民能夠承受之重……
如果是月球沒準還能操作操作,可如果是地心,人類目前還沒點出能夠在地心生存的科技樹。
要是自己在倒計時結束後真的出現在了地心,不如直接躺平等火化。
……
甩掉這些糟心的思緒,喬仙讓自己的目光迴歸現實。
最現實的問題是,自己得找個地方住了。
因為自己是無房一族,就算回了老家也只能住賓館。
“到我家去住唄!”喬墨言大著舌頭熱情邀請。
可喬仙搖搖頭。
他不能去,甚至要儘可能減少與喬墨言的接觸。
飛機上那些怪物心狠手辣,且來路不明。更要命的是,那些媒體曝光了自己的身份……
自己必須要考慮可能發生的報復。
參加葬禮是迫不得已,葬禮結束就該儘量遠離了。
“不去我家你去哪?賓館那麼貴,你又剛失業。”喬墨言沒心沒肺直白道。
“住一晚的錢還是夠的,”喬仙笑了笑,“而且我已經有了新的人生規劃,很快就能搞到錢。”
“怎麼搞?”喬墨言一臉不信。
喬仙則是神秘一笑,扭頭就走。
“你到家門口了,我就不送你上樓了,回頭見。”
……
潔白的瓷磚脫落在地,冰冷的病床早已鏽跡斑斑,一陣陰風吹過走廊,將細雨中的冷意灌入住院大樓。
時間已經是傍晚,可病房裡淒厲的呻吟卻沒有半點減少。
“啊啊啊啊——疼——疼死我了!殺了我吧!求求了!讓我死吧!”
這裡遍佈著地獄般令人頭皮發麻的痛呼,因為,此時此刻,對於大樓中囚禁的絕望靈魂而言,正是——
拉屎時間。
“我受不了了,老李,我想死。”
生無可戀的唐慶如趴在床上,光著腚,任由冰冷的夜風拂過腚溝,略微緩解那裡讓人絕抓狂的劇痛。
“我也想,”臨床的老爺子同樣一臉生無可戀。
“我感覺我拉了坨鋼絲球出來,然後用仙人掌擦的腚。”唐慶如熱淚盈眶。
“別說了,再說晚上該做噩夢了。睡覺吧,明天早晨還得換藥呢。”
“換藥……”聽到這倆字,唐慶如渾身猛地打了個冷顫。
他是經歷過戰爭的老兵,可是仍舊難以抑制的在換藥時哀嚎出來。
每天清晨,他側臥在病床上,醫生戴著潔白的膠皮手套,伸出手指。
不,那哪是手指,那簡直是烙鐵!
只見烙鐵伸出,初極狹,才通人。復行數十步,豁然開朗……
回想到這裡,唐慶如望了眼窗口,忍不住的想要一躍而下。
可惜沒力氣。
要不是已經疼到無法走路,他說不定真就衝出去了。
“要是誰能治好老子的痔瘡,讓老子少活十年都願意!”唐慶如悲憤發誓。
“啪。”
正咬牙切齒中,唐慶如突然聽見床頭傳來一聲輕響。
轉頭一看,赫然發現床頭不知何時,多了個小紙包。
“這什麼東西?”
他完全沒留意到紙包是什麼時候出現的,那些紙包和他的藥放在了一起,唐慶如還以為是醫生留下的藥片之一。
對於一些上了年紀又無人陪護的老人,護士有時會幫忙提前把藥分好,裝在小紙包裡,提醒老人安按頓吃下。
可是唐慶如記得自己今天已經吃過藥了。
懷著疑慮,他打開紙包,發現裡面是一顆膠囊。
很不起眼,和他平時吃的藥差不多。
“唉,老了……”
敲了敲腦門,唐慶如認為這顆藥是自己之前落下的,否則怎麼會出現在自己的藥袋子裡。
想到這裡,他擰開保溫杯,倒了一蓋子水,將膠囊吞了下去,將紙包丟到一邊。
卻渾然沒留意,在那裝藥的紙包上,寫著一串電話號碼。
“老唐,你咋又吃了一遍藥?”臨床的老李頗感詫異。
“可能之前落下的,剛在袋子裡找到。”唐慶如無所謂的答道。
“哦。”老李也沒放在心上。
只是他隱隱覺得,那裝藥的紙包似乎和醫院裡的不太一樣。
兩大爺折騰到半夜,最後疲憊終於打敗了疼痛,睡了過去。
第二天一早,又是換藥時間。
老李,李成山從床上爬起來,宛如電影裡的殭屍一般,面色慘白、呲牙咧嘴、一瘸一拐的向著換藥處走去。
“這罪……真不是……人受的。”
他腿腳毫無疾病,可是這短短的十幾米竟然走的滿身大汗。
等他好不容易走到換藥處,這才發現隔壁床的唐慶如早就提前抵達了!正在那蹦蹦跳跳的練習廣場舞呢!
那靈巧的身姿,李成山看得下巴差點摔地上。
“……你不疼了?”
“嗯?疼啥?”
“屁股啊!”
“哦,不知道怎麼回事,剛才一覺睡醒,屁股一點都不疼了,怎麼動都不疼。”
“沒道理啊!”
李成山怒吼一聲,眼睛瞪的溜圓。
唐慶如跟他結伴同一天做的手術,兩個人都處在恢復期,醫生說唐慶如至少還要再住三天院,才能正常行走。
他李成山身體素質比唐慶如高了不少,廣場舞團的老太太們有目共睹!憑什麼這貨比自己康復的快?!
而且快了這麼多!
他無法接受!
說好的一起住院一起康復,可這小子竟然拋棄了自己,獨自去舞團裡風騷去了!
一想到因為自己的缺席,那些缺了舞伴的老太太只好與唐慶如搭伴。
這小子左手一個,右手一個,左擁右抱,成了舞團最搶手的香餑餑……李成山就心裡像是有老虎在抓!
想象著昔日舞伴依偎在這貨懷裡,李成山簡直要當場吐血三升。
“唐慶如!”
“來了!”
醫生點名換藥,唐慶如立刻熟練的趴到床上,乖巧的撅起屁股。
“昨天晚上怎麼樣?”
“昨晚疼。”
“嗯,疼是正常的,忍一忍,過幾天就好了……咦?”
醫生錯愕的聲音,緊皺的眉頭,讓唐慶如產生了幾許不祥的預感。
李成山也連忙衝過來,關切問:“怎麼了醫生?是不是惡化了?壞死了所以感受不到疼痛了之類的?”
“不是……”
醫生越摸表情越是怪異。
他掏出小手電,叫來周圍的其餘護士和實習生。
“你們快過來!一起摸摸!”
一大群人烏烏泱泱弓下身子,好奇瞄向患處。
“你們能找到手術的創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