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沒吱聲,只是舔了舔唇,也不知怎滴,他這個看似自然的動作,卻叫那群男人們竟然有點口乾舌燥。俱是暗想著,這個長得比娘們還美的少年郎莫不是怕了吧?
卻見他拿起瓶子,輕輕搖了搖,從清度沉澱色澤,九月感覺應該在65度左右,瓶子口對在桌子邊緣,褶皺的瓶子蓋兒磕在一邊兒,他另一隻手成刀狀一砍,瓶蓋兒脫落掉在地上!
韓君夜,當然此時他在九月的眼中仍是代號為“白襯衣”。他本來淡漠的眼神漸漸亮了,嘖嘖,看不出來,這個乍一看“娘受”一樣的小子還真是人物! 這一手啟瓶蓋的手法那是相當地老練,決不可能是喝一塊五毛錢一瓶的汽水練出來的功夫。
不過,他並沒有開口阻止這場“遊戲”式的買賣,仍是不動聲色地環胸靜看著,他有一種感覺,好戲即將上演,主角嘛,自然就是那個一點點加深他印象的“娘受”小子了。
果然,當九月真如喝汽水般唇對著瓶口“咕嚕嚕”往下灌時,那微仰著喝酒的姿態不狂野,不粗俗,隱隱一絲豪爽中還帶著誘魅,因為,唇分開,那隱現的梨渦隨著酒的流速,到他的唇,到他的舌根,進他的喉,而漸深……
他始終睜著眼,目光清澈,卻叫人一眼看不到裡面,是燈光的原因嗎,表面印出五彩光華,由此可以想象,這雙眼如果水潤迷離一片時,會是何等光景!
有種,他真的是不歇氣一口乾掉了半瓶!整整半瓶!
放下瓶子,九月只是一手輕輕撫了撫自己的唇,稍微低頭潤了潤,再抬首時,眼睛裡還是一派清明。
常年斗酒的人都沒有他這麼好的賣相!能一口乾下半瓶的人不是沒有,只是那丟人的寒磣相兒,不提也罷。
“這樣,成了嗎,各位?”多少心裡還是有點火燒火燎的,九月又抬手去摸了摸自己的唇,話雖是對著滿屋子的男子所說,他的目光卻仍是盯著韓君夜。
此時,一室的寂靜,男人們各個兒盯著他發傻。韓君夜的眼一直沒有離開他的唇,這張唇,可以懦弱地向自己開口求饒,可以膽大妄為地開口要求放人,現在居然還能喝下如此毒辣的烈酒……有意思!
阿金這時也看呆了去,他這個九月哥啊,這種魄力,此時誰能看出來他的身體其實很孱弱?他不信紹哥真捨得丟下他!他媽的,往後巷子裡還有誰敢說九月哥是紹哥不要的落魄貨兒,他就跟誰急!
“不成。”
很顯然,這隻“肥羊”壓根就是頭喂不飽的惡狼。
九月掩下眸子,直到現在,都沒有任何消息傳進來說能把自己搞出去的,說明這次是真遇到大神了,眼前這人的背景肯定很不簡單,要不,算得上“地頭蛇”的米家會拿不下這麼個事兒?
這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他一直相信這句話,其實一直也謹慎行事,所以,他沒有阿金那頭腦簡單地囂張,更沒有他們那樣輕浮,玩得好是一回事兒,談前途,跟米家兄弟,他們永遠不是一路人。
說“不成”的正是那“白襯衣”,不過現在已經被九月重新定義“黑心肝”了。
九月本想說幾句做人不守信用之類的矯情話兒,後來自己心裡都一莞爾,從“不成”兩個字出口開始,眼前這人已然從無害的家畜降成了狡猾的野獸,跟無心的禽獸講信義,何其荒唐?不廢那個口舌了。
“你叫什麼?”那惡狼卻是突然開口問他的名字。
“九月。”他沒有矯情,直截了當。
韓君夜輕蹙了下眉頭,“沒改過名兒?”
九月搖頭。心裡好笑,怎麼,你他媽的還想查我的底不成。
韓君夜終於站起身,直接走了過來,抬手摸了摸九月的臉,九月斜眼瞄著他的手,“這摸一下,擱我這可都有說法的!”
韓君夜輕笑,“那要是親一下呢,怎麼說?”
九月不是嚇大的,也跟著笑,“不會我就喝了半瓶酒,你就有了興趣吧,這位先生,我們雖是小人物,可是,你也知道,咱們黨最終是無產階級政黨,咱們社會終究是法制社會,這會子咱們還是在人民的局子裡。”
韓君夜已經笑得相當愉悅了,“你真有意思,吃過很多苦吧,”他的手還摸著九月的臉,九月還由著他摸,淡笑,“苦吃了不少,所以,認識許多同樣吃過苦的人。”
“恩,你膽子很大,要造反,你肯定不落後。”
九月搖頭,“不,我小老百姓一個,縱是談不上多愛國,可也不會造反。”
韓君夜突然就將雙手都扶上九月的那張俊臉上,捱得他很近,近到九月的鼻息間都可以清楚地感覺到對方的氳氤熱氣,“那好,你親我一下,我就放了你,如何?”
九月面上不顯,淡淡地開口,“你這話兒可是代表黨和國家說的?或者是代表這局子裡說的?”
見韓君夜點頭,九月也跟著點頭,“成,那先錄個音,要不黨的聲譽被你毀了,我找誰去要求平反?”
“你小子,別不識好歹……”之前的那個莫希幹頭有點看不過去了,出言喝道,卻是被韓君夜撇過去的一計眼神給硬生生地截了去。
韓君夜從褲兜裡拿出一隻手機,對著手機說了一遍,“我代表偉大的黨,在這局子裡向這位九月同志承諾,他親我一次,我放他一次,不信守承諾,就是政治犯,人民的罪人!”
說完,把手機塞進九月的褲兜裡,敢情這隻一看就知道價格不菲的手機他大爺的也不要了,直接送給九月作“信物”了。而九月還真的揣著手機,睜著眼睛,湊過去親了一下他的唇,不輕也不重,不親也不疏,唇瓣印在他的唇瓣上,停留兩秒,離開。
那一瞬間,韓君夜聞到了濃重的二鍋頭味兒。之後的幾天,只要一想起這一刻的觸感,一個想法便隱隱地在他腦海裡浮現了—–怕是這二鍋頭就是那神仙酒吧,他是不信什麼“酒不醉人,人自醉”的說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