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人暈死過去了。”
衙役停了手看向張正。
張正此番來審訊陸晏舟的目的就是為了讓他簽字畫押,只是沒想到此人竟是個硬骨頭,被打的遍體鱗傷也不肯鬆口。
他揮了揮手示意另外一個衙役:“讓他畫押。”
衙役拿著早已寫好的供詞走到陸晏舟面前,按著他的手在那供詞上留下了指印,然後交給了張正。
張正滿意的點了點頭,他將供詞收了起來然後道:“把人帶下去吧。”
衙役解開綁在柱子上的陸晏舟,拖著他丟去了地牢。
而此時的江雲舒正被關在另外一間刑室裡,審問她的是正是刑部尚書趙如海。
比起陸晏舟她的待遇要好上一些,最起碼沒有將她五花大綁,不過眼前這些染血的刑具,任誰見了都會嚇個半死。
偏偏江雲舒氣定神閒的坐在椅子上,面不改色。
“江夫人,是不是你指使你的侍衛陸十七殺害了教坊司的芳草姑娘,並偽裝成失火欲圖掩蓋殺人痕跡?”
趙如海直截了當的開口詢問。
江雲舒輕笑了一聲道:“趙大人,我可真是冤枉啊,我如果要殺她,又何必如此大費周章呢?”
“江夫人,你就不要再狡辯了。
誰人不知道芳草搶了你的男人,而你恨極了她,她被沒入教坊司的這兩年來你可是時常光顧,還授意何媽媽格外“照顧”她。
教坊司的尋常女子一天最多接待七八個恩客,然而因為你提供的秘藥,芳草姑娘一日能接待十餘人之多。
你用這種法子來對付芳草,不就是想要她神不知鬼不覺的死去嗎。
可是就如同她的花名一樣,雖然賤但卻一直頑強的活著,所以你打算換種方式殺了她。
於是你盯上了和威遠大將軍相似的陸十七,指使他殺了芳草,以洩你心頭之恨,我說的對不對?”
江雲舒眨了眨眼睛,一副津津有味的表情道:“趙大人的故事還真是精彩,都可以去寫話本子了。”
“江雲舒!”
趙如海臉色一變厲聲斥道:“本官看在你是威遠大將軍遺孀的面子上,給你幾分臉面,你別不識好歹。”
江雲舒道:“大人想定我的罪,總得讓我心服口服吧?你一口咬定是我指使陸十七殺了芳草,可有什麼證據?”
說話間,有衙役送來了一份證詞。
趙如海看過後眉心一舒,隨即將供詞甩在了江雲舒的面前道:“你的侍衛陸十七已經招了,你還有什麼話可說?”
江雲舒拿起面前的供詞,上面沒有陸晏舟的簽字,只有他留下的血手印。
她知道這血手印不是陸晏舟自己按上去的,想來他是被用了刑,以前她覺得錦衣衛的大牢是這世上最恐怖的地方。
如今看來是她錯了。
錦衣衛才是最乾淨的地方,最起碼裴度不會不分青紅黑白濫用私刑,不像這刑部到處都充斥著黑暗與骯髒。
江雲舒很清楚,無論她怎麼為自己辯解都是枉然,他們想讓她死就如同捏死一隻螞蟻一樣簡單。
她放下那份供詞道:“趙大人,能讓我看看芳草的屍體嗎?”
趙如海聽著她提出的要求,表情有些緊張,他問道:“你見屍體做什麼?”
江雲舒笑了笑道:“我的確恨極了芳草,如今她慘死我自然是想見一見她的死狀。”
趙如海道:“屍體已經燒成了一具焦屍,駭人的很,你確定要看?”
江雲舒點了點頭:“大人便當是全了我的臨終心願吧。”
聽到臨終心願四個字,趙如海便知道江雲舒有了認罪的心思,於是便允了她所請。
衙役帶著江雲舒來到了殮房。
這殮房的溫度比較低,一進來就能感受到一股子陰寒之氣,好在江雲舒脖子上還帶著裴度送她的暖玉,不至於讓她受不住。
她走過去,看著木床上放著一具屍體,上面覆著白布。
江雲舒捏著白布的一角猛地掀開,一具黑色的焦屍呈現在眼前,恍惚中她想起許月盈的那張臉來。
如今卻早已面目全非,無法分辨。
唯有焦屍手腕上戴著的一隻玉鐲格外的扎眼,而那隻玉鐲曾經她也有一隻,是她和陸晏舟大婚時,他親自戴在她手腕上的。
玉鐲本一對,是陸家祖上傳下來的東西,然而因為陸母不喜歡她,所以這玉鐲她就只得了一隻。
另外一隻,陸晏舟的母親自戴在了許月盈的手腕上,成了給她的見面禮。
在許月盈被充入教坊司之時,她身上的貴重之物都被沒收了,這玉鐲原本是保不住的。
當時許月盈苦苦哀求。
於是她便當著許月盈的面將她的那隻玉鐲給摔了,告訴她只有這樣這玉鐲才能留下來。
後來許月盈帶走了碎掉的玉鐲,她在教坊司的兩年裡攢了一些銀錢,私下將這玉鐲修復。
但碎掉的東西即便修復好也不是原本的模樣了。
一隻玉鐲又勾起了江雲舒心中那不堪的過往,她收回視線轉身走出了殮房,心緒卻難以平復。
趙如海問道:“這屍體你也見了,夫人還有什麼話要說嗎?”
江雲舒垂著眸子,淡淡的聲音道:“大人說是我指使的,便是我指使的吧。”
“夫人這是認罪了?”
趙如海挑了挑眉,隨即讓衙役將供詞拿了過來道:“我就知道夫人是個聰明人。”
江雲舒看著面前的證詞,那白紙黑字上寫滿了她的罪證,她譏笑一聲識趣的伸手畫了押。
趙如海松了一口氣,就聽江雲舒問道:“不知我究竟得罪了哪位貴人,趙大人能否讓我死得明白一些?”
“江夫人這是什麼話?”
趙如海一臉嚴肅的道:“證據確鑿,難道本官還能汙衊你不成?”
他看了江雲舒一眼然後揮了揮手,示意衙役將她帶去了地牢。
刑部的地牢又髒又亂且男女混雜,江雲舒被關在了最裡面的一間。
而她對面關著的正是被打的渾身都是血的陸晏舟。
陸晏舟已經醒了過來,聽到動靜他吃力的爬了過去,有些緊張的打量著江雲舒問道:“他們有沒有對你用刑?”
見江雲舒身上沒有傷,他暗暗鬆了一口氣,然後咳了幾聲道:“這件事是衝著你來的,你千萬不能招。”
“哦,我已經招了。”
江雲舒看著陸晏舟那張慘白的臉笑著道:“人是我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