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明月一看這架勢,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一把拽住崔時安的胳膊。
“你瘋啦!那可是火爐!別拿命開玩笑!”她聲音都帶著顫,眼睛瞪得溜圓。
崔時安咧嘴一笑,露出八顆大白牙:“放心,沒事兒的,等會兒再跟你解釋。”
說完,他也不管趙明月啥反應,邁開步子就朝那大和尚走去。
大和尚這會兒是真慌了,褲襠裡都感覺溼漉漉的,說話都結巴了:“你……你……你要幹什麼?”
崔時安撓撓頭,一臉憨厚:“我試試啊。”
周圍看熱鬧的村民們,嚇得魂飛魄散,七嘴八舌地勸起來:
“少爺,使不得啊,使不得!”
“是啊!那火爐可不是鬧著玩的,燙著可咋整!”
大和尚也趕緊順著杆子往上爬:“對對對,這位男施主,貧僧知道你膽子大,有勇氣……哎呦!我滴個親孃嘞!”
他話還沒說完呢,就看見崔時安一把奪過他手裡的白紙人。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屏住了呼吸,生怕錯過這驚悚的一幕。
只見崔時安捏著那白紙人,眼皮都沒眨一下,直接就往那燒得正旺的火爐裡伸去。
他那叫一個淡定,那叫一個從容。
別說皺眉了,連個多餘的表情都沒有。
趙明月嚇得臉都白了,跟張紙似的,趕緊捂住自己的小嘴,生怕自己尖叫出聲。
可等了半天,也沒見崔時安有啥事兒。
她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裡,慢慢地,慢慢地,全是震驚。
“啊?不……不疼嗎?”
趙明月傻愣愣地看著崔時安,滿腦子都是問號,這怎麼跟想的不一樣呢?
火爐前,崔時安嘆了口氣,像是洩了氣的皮球,慢慢地把手從火堆裡抽了出來。
他搖了搖頭,臉上寫滿了無奈。
其實啊,這火堆裡的火苗子,看著嚇人,跟真老虎似的,其實就是個紙老虎,一點兒也不燙手。
崔時安笑眯眯地看著還愣在原地的大和尚,那眼神,就像是老獵人看著掉進陷阱的兔子。
“大師啊,看來是我學藝不精,道行太淺,沒能把這妖孽給除了。”
“這不,它還在火爐裡待著呢,您受累,給它請出來吧。”
大和尚一聽,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似的:“我不幹!我不幹!”
崔時安轉過身,看了看周圍那些眼巴巴地望著他的村民們,又嘆了口氣,聲音裡透著一股子悲涼。
“唉,看來這妖孽是除不掉了,各位,還是請大師繼續施法吧,總不能讓這妖孽繼續禍害鄉里吧?”
村民們一聽這話,嚇得臉都綠了,像是看到了鬼一樣。
他們趕緊七嘴八舌地求起大和尚來,聲音那叫一個悽慘。
“大師啊,您就行行好吧,可不能不管我們啊!”
“求您了,大師!”
大和尚被這陣仗弄得心煩意亂,他一把甩開身上的法袍,惡狠狠地瞪了一眼旁邊壞了他好事的小和尚。
那眼神,恨不得把小和尚給吃了。
他邁開步子就要走,那架勢,像是要逃離瘟疫區似的。
可那些虔誠的村民們,哪能讓他就這麼走了?
這妖孽還沒除呢,他們交的香火錢可不能白花了!
“大師,您不能走啊!您走了,我們可怎麼辦啊?”
“大師,求求您,出手降妖吧!”
大和尚被纏得實在沒辦法了,不耐煩地吼道:“我都說了我不幹!你們聽不懂人話嗎?”
“都給我讓開!我要回寺裡清修去了!”
幾個村民“撲通”一聲跪下了,死死抱住大和尚的腿,哭得那叫一個撕心裂肺。
“大師啊,您不能走啊!這妖孽要是不除,我們村裡再鬧起水皰瘟疫,那可就全完了啊!”
“是啊,大師!您發發慈悲,救救我們吧!”
“求您了!”
大和尚被這幫村民弄得是火冒三丈,他扯著嗓子喊道:“我都說了我不幹!你們煩不煩啊?還講不講道理了?”
“尊老愛幼懂不懂?快放手!”
“放開!你們這些愚民,快放開貧僧!”大和尚急眼了,聲音都變了調。
村民們卻像鐵了心一般,死活不撒手。
他們嘴裡還不停地念叨著,求大和尚施法降妖。
“再不放手,貧僧可要請佛祖降罪了!”大和尚急赤白臉地吼道,額頭上青筋都爆出來了。
“不放!”村民們異口同聲,那叫一個堅定。
“貧僧可真要請佛祖了!這是最後一次警告!”大和尚的聲音都開始打顫了。
還沒等大和尚有所動作。
崔時安慢悠悠地開口了:“大師不是金剛不壞之身嗎?把手放火爐裡試試,不就結了?”
這話一齣,就像一道閃電劈進了村民們混沌的腦袋瓜裡。
對啊!
一瞬間,村民們像是打了雞血一樣,狂熱地抱住大和尚,只留下一條胳膊在外面。
大家夥兒齊心協力,嘿呦嘿呦地把大和尚往火堆那邊推。
“臥槽!”
大和尚這回是真慌了,臉都扭曲了,眼瞅著那火苗子越來越近,熱浪一陣陣地撲過來。
“放進去!”
“放進去!放進去!”
大和尚扯著嗓子,發出殺豬般的嚎叫:“都給我放手!貧僧自己來!你們這群刁民,想造反嗎?眼裡還有沒有佛祖了!”
等村民們一鬆手。
那大和尚,腿一軟,撲通一聲就跪下了,雙手捂著臉,哭得那叫一個傷心。
他一邊磕頭,一邊抽泣著說:“貧僧……貧僧剛才都是吹牛的。”
“貧僧就是個江湖騙子。”
“貧僧壓根兒就不會什麼法術,各位大爺,饒了貧僧吧!”
夕陽的餘暉灑在波光粼粼的河面上,像打翻了的金粉,閃閃爍爍。
南京城郊的河邊,顯得格外靜謐。
趙明月尋了塊乾淨的石頭坐下,雙手抱著膝蓋,側著臉,靜靜地看著崔時安。
陽光溫柔地灑在崔時安的臉上,映照著他那溫潤如玉的側顏,更顯幾分俊朗。
趙明月的心,撲通撲通跳個不停。
她眨了眨眼,好奇地問崔時安:“那個白紙,怎麼就自己個兒跳起來了呢?跟有鬼似的。”
崔時安微微一笑,解釋道:“那叫靜電摩擦,跟冬天脫毛衣‘啪啪’響一個道理。”
他隨手撿起一張紙,撕成許多小碎片,輕輕地放在地上。
然後,他又撿了塊石頭,在手裡掂量了一下。
崔時安突然轉過頭,看著趙明月,臉上帶著一絲歉意:“那個,明月姑娘,能不能借你的手一用?”
啊?
借……借我的手?
趙明月一下子愣住了,瞪大了眼睛,滿臉的驚恐。
還沒等她反應過來,崔時安已經拿著枯樹枝,在她白嫩的手上輕輕地摩擦起來。
趙明月想躲,可已經來不及了,只能任由崔時安“擺佈”。
她心裡砰砰砰作響。
片刻之後,崔時安停了下來,手裡拿著那根摩擦過的枯樹枝,慢慢地靠近地上的小紙屑。
還沒等枯樹枝碰到紙屑呢,那些小紙屑就跟長了腿似的,“嗖”的一下,自己個兒就從地上蹦了起來,牢牢地吸在了石頭上。
“啊!”
趙明月驚呼一聲,眼睛瞪得更大了,像兩顆晶瑩剔透的葡萄。
剛才崔時安“冒犯”她的舉動,早就被她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此刻,她滿腦子都是不可思議,只覺得眼前這一幕,比戲法還要神奇!
“這——”
趙明月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瞬間瞪得溜圓。
她的小嘴微微張開,露出兩排潔白整齊的貝齒,卻半天說不出一個字來。
崔時安看著她這副可愛的樣子,忍不住微微一笑,嘴角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
他耐心地解釋道:“這就是靜電摩擦的道理,簡單得很。”
趙明月還是聽得雲裡霧裡,一頭霧水。
不過,她雖然不懂其中的奧妙,但卻覺得崔時安好生厲害,簡直就像是無所不知的神仙一般。
她眨巴眨巴眼睛,又好奇地問道:“那火爐又是怎麼回事呢?那可是真真切切的火啊,熱騰騰的,烤得人臉都發燙!”
崔時安微微一笑,解釋道:“這其實更簡單了,不過是障眼法罷了。”
“那火爐裡面,其實只有一個小小的火堆,燒的也不過是些尋常的木柴。”
“只是他們在火爐的內壁上做了些手腳,用了一些特別的材料,能夠把火光反射出去,讓人遠遠看著,就好像是熊熊烈火一般。”
崔時安又細細地解釋了一番,趙明月這才恍然大悟,如夢初醒。
她嘖嘖稱奇,咂摸咂摸嘴巴,感嘆道:“原來如此,竟是這般簡單!我還以為真有什麼神仙法術呢!”
崔時安笑著點點頭:“是啊,世間哪有那麼多神神鬼鬼的事情,不過都是些唬人的把戲罷了。所以你說,那位臨安公主,是不是個傻乎乎的小姑娘?”
趙明月聞言,頓時就不樂意了,她的小臉一下子鼓了起來,圓滾滾的,煞是可愛。
“這又和臨安公主有什麼關係?你怎的又扯到她身上去了?”
崔時安嘆了口氣,搖搖頭,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你想啊,她被這群江湖騙子耍得團團轉,還以為人家真有什麼降妖除魔的本事,白白花了那麼多銀子,這不是傻是什麼?”
“你!”趙明月被他這麼一說,頓時氣得說不出話來,只能用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狠狠地瞪著他。
她突然想起一事,柳眉倒豎,質問道:“你方才為何不用石頭摩擦你自己的手?偏偏要用我的?”
崔時安一臉理所當然地說道:“石頭多髒啊,萬一弄髒了我的手,豈不是得不償失?”
趙明月一聽這話,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她狠狠地剜了崔時安一眼,咬牙切齒地說道:“你放在我的手上就不髒了嗎?合著我的手就不是手了?”
崔時安點點頭,一本正經地說道:“是啊,反正我不髒就行了。”
趙明月氣得七竅生煙,簡直要被他給氣瘋了。
她左右看了看,突然彎下腰,抓起一把地上的泥土,朝著崔時安就扔了過去。
“我讓你不髒!我讓你不髒!你這個討厭鬼,氣死我了!”
趙明月氣得跺了跺腳,銀牙緊咬,眼眶裡噙滿了淚花。
她狠狠地瞪了崔時安一眼,轉身就跑,裙襬飛揚,一溜煙兒地消失在了崔時安的視線裡。
崔時安望著她遠去的背影,摸了摸鼻子,有些莫名其妙。
“這丫頭,脾氣還真不小……”
他自言自語地嘀咕了一句,突然間,腦海中靈光一閃,像是被一道閃電擊中了一般。
“臨安公主……趙明月……”
崔時安喃喃自語,把這兩個名字來回唸叨了幾遍,越想越覺得不對勁。
“不對啊,我記得臨安公主,閨名喚作朱鏡靜,怎的又冒出來一個趙明月?”
他眉頭緊鎖,陷入了沉思。
這兩日,京城裡都在傳,臨安公主要來南京城的郊外封地暫住。
崔時安又回想起,每次自己調侃,亦或是編排趙明月的時候,這小丫頭總是氣鼓鼓的模樣。
這般表現,分明就是女兒家的嬌羞和惱怒。
崔時安眼珠子一轉,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像是發現了什麼有趣的事情。
“這趙明月,八成就是那臨安公主了!”
他心中篤定,忍不住輕笑出聲,
“嘖嘖,還真是個……古靈精怪的公主吶!”
“老李啊,你說咱把鏡靜許配給崔時安那小子,這事兒靠譜不?朝裡那些老傢伙們,會不會有啥意見?”
朱元璋坐在崔府的太師椅上,手裡轉著兩個鐵膽,眉頭微微皺著,像是在掂量著什麼大事。
李善長站在一旁,捋了捋鬍鬚,慢條斯理地說道:“陛下,您這話可就見外了!工部那邊,曲轅犁都開始在全國推廣了。”
“這可是利國利民的大好事啊!工部都把這事兒寫進史書裡了,崔時安這功勞,比天還大!把公主嫁給他,臣覺得,沒毛病!”
朱元璋聽了,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嘿嘿,那就好!等那小子回來,咱給他來個‘驚喜’,讓他樂呵樂呵!”
……
過了一會兒。
崔時安回府了,一進門就看見朱元璋大馬金刀地坐在那兒。
他翻了個白眼,沒好氣地說道:“喂,老崔,你是不是把我那曲轅犁的圖紙給賣了?”
朱元璋一愣,趕緊擺手,一副“我冤枉”的樣子:“哎呀,這可是造福百姓的好事兒,咋能說賣呢?再說了,這還能給你掙一份功勞,說不定朝廷還得賞你呢!”
崔時安冷笑兩聲:“呵呵,我信你個鬼!”
其實崔時安也明白,曲轅犁這東西,遲早是藏不住的。
今天他在城外那些佃戶家裡一推廣,朝廷那邊肯定很快就有人聞著味兒來了。
想瞞?
怎麼瞞?
這時代的人又不是傻子,尤其工部的那些傢伙,一個個都是人精。
這曲轅犁,他們只要瞅上一眼,八成就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推廣開來,不過是時間早晚的事。
道理崔時安都明白,可他就是看不慣這便宜老爹,投機倒把,空手套白狼!
而朱元璋呢?
他對這小子的態度早就習慣了,壓根不往心裡去。
他笑眯眯地湊過去:“時安啊,爹跟你說個大喜事!”
崔時安眼皮都沒抬一下,瞅著朱元璋那副樣子,就覺得不懷好意。
“怎麼了?要攤牌了?”
“要把你在外面的相好帶回來了?”
“嘶……”
李善長倒吸一口涼氣,這小子的嘴,也太損了!
“噗!”
朱元璋剛喝進嘴裡的一口茶,全噴了出來。
“你這臭小子,胡說八道什麼呢?!”他氣得吹鬍子瞪眼。
突然,朱元璋像是想起了什麼,臉上又換上了一副討好的笑容。
“那個……你不反對?”
“……”
李善長感覺自己的臉皮都快抽筋了,這都什麼跟什麼啊!
陛下這是要幹什麼?
崔時安一臉無所謂:“隨你。”
朱元璋一聽這話,立馬搓了搓手:“那行,過兩天我把人帶來給你瞧瞧,你小子到時候說話客氣點。”
“哦。”
崔時安擺了擺手,轉身就走,那叫一個瀟灑。
等到崔時安的身影消失在轉角,李善長再也忍不住了。
他猛地一拍大腿,聲音都變了調:“我的親陛下啊!您這唱的是哪一齣啊?咱不是說好了,是給崔時安那小子說親事的嗎?怎麼又扯到娘娘身上去了?”
朱元璋咧嘴一笑,露出兩排大白牙,那笑容,怎麼看怎麼像一隻偷了雞的狐狸。
“嘿嘿,秀英她啊,對這小子可是好奇得緊呢!成天在我耳邊唸叨,說想見見這個‘不一般’的傢伙。”
“朕這不是尋思著,改日帶她來見見嘛,想來秀英會很開心的。”朱元璋一邊說著,一邊還美滋滋地搓了搓手。
李善長聽了,差點沒一口老血噴出來。
“……”
你妹啊!
李善長心裡那叫一個憋屈,簡直比吞了蒼蠅還難受。
我知道你們夫妻恩愛,知道你朱元璋是個“妻管嚴”,事事都順著馬皇后。
可這也不是你這麼秀恩愛的理由啊!
還讓不讓人活了?
日了狗了!
李善長在心裡狠狠地啐了一口,他算是看明白了,這皇帝的心思,比那六月的天還變得快!
他搖了搖頭,一臉的生無可戀,腳下生風,趕緊溜了。
再待下去,他怕自己會被這倆人給活活氣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