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啥老的嫰的，先裝點。”季晚晚頭都沒抬。
顧徵就知道他說什麼都沒用，無語地看著季晚晚的頭頂，等她把地瓜葉在他口袋裡塞滿，才撤開身埋頭繼續刨地瓜。
季晚晚也去了另一邊，開始挑嫩葉子往自己兜裡揣。
顧徵確實是個幹活的好把式，季晚晚玩了一上午，他自個兒哼哧哼哧也把地瓜刨了一半出來，進度絲毫不落後那些兩兩結伴的組。
他倆去隊長那裡記好上午的工分，就可以回去午休了。
兩人正要去交還工具，聽見旁邊三五個嬸子也不著急回家做飯，聚在一塊兒扯閒篇。
“今天老魏家怎麼回事，全家都沒來上工。”
“誰知道呢，他們家以前個個工都不落，今天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去找他家小閨女了唄！”和魏家隔著一道牆的英嬸一臉神秘說道。
“啥？老英，你是聽見什麼動靜了？”
“他家昨天晚上全體出動，還來我家打聽了，問她家小夏在不在我家。肯定是晚上沒找著，今天又去找了。”英嬸壓低了聲音，旁邊幾個嬸子全都湊了過來。
“小夏昨天晚上沒回來？”
“八成是，來我家的時候都半夜三更的了。”英嬸添油加醋說道：“小夏是個好孩子，自從跟鄰村那個姓張的外來戶處上之後，就成天往村外跑。我估計，昨天晚上八成是跟張誠在一塊兒。”
英嬸說的煞有其事，大傢伙就更來勁了。
“我猜也是！城裡來的那些人多有花花腸子，哎，你們說，這兩人晚上不回家幹嘛去了？”
眾人竊笑：“孤男寡女的，能幹什麼。”
季晚晚無意中聽見，不由感嘆魏小夏膽子也夠大的，竟然敢一夜不回家。不過人家是女主，怎麼作都有天道庇佑，她就不去瞎操那份心了。
“你瞎聽什麼呢？趕緊回去，別多管閒事。”顧徵的聲音從季晚晚頭上炸開，嚇了季晚晚一顫。
她壓下驚，瞪了顧徵一眼，轉臉走向知青所。
“哎，你的……”人多眼雜，顧徵也沒喊出來他兜裡還裝著她摘的地瓜葉子。
這小知青，說翻臉就翻臉，說走走得還挺快。
顧徵回到家裡，剛把兜裡地瓜葉給掏出來，門就“吱呀”一聲響。
“你怎麼過來了？”看清來人，顧徵不自在地把脫到一半的半袖褂子又給穿上了。
“我不是說了要做豆麵湯吃嗎？我都帶來了。”季晚晚揚了揚手裡拿來的一口袋乾的片湯，直接進了顧徵的院子。
顧徵皺著眉頭，過去把大門敞開，用石頭給別起來：“我是問你怎麼來我家了？”
在顧徵家裡，季晚晚也沒多打量，只是覺得比知青所要立整一點，也沒有在家裡養雞鴨。
她把手裡的乾麵片舉到顧徵眼前：“跟你一起吃啊。知青所就一個鍋，等不及他們做完飯了，你家有鍋吧？”
“有，你自己用去。”顧徵指指廚房，自己坐在支門用的石頭上。
“你在門口乾什麼呀？別偷懶，進來幫我燒火。”
季晚晚吩咐。
顧徵抿唇，實在忍不住了：“季晚晚，你這樣直接來一個男人的家裡，被別人看見要在背後怎麼說你？”
他剛才不是沒聽見英嬸在背後怎麼議論魏小夏的。
季晚晚把面片收下來：“你兇什麼兇？不許對我莽臉。”
聞言，顧徵臉更臭了。
季晚晚沒在意，繼續道：“現在大家都知道你受傷了，我是你對象，過來給你做個飯誰會說什麼。大中午的，誰看你啊，看見了也最多說咱們感情好。”
顧徵沒覺得自己受傷了，他只是腦袋破了個皮，被眼前的人說的，又是失憶又是受傷的，可不得了了。
見他不說話，季晚晚朝顧徵笑著挑眉，語氣逗弄：“咱倆感情好不？”
“你說好就好吧。”
顧徵現在也沒法張口說出真相了，不然早上他承認自己失憶，就像佔季晚晚便宜似的。
季晚晚道：“那還不來燒火。”
顧徵重重吐了一口氣，他無法反駁，只能從柴房拎一把柴往廚房走。
季晚晚在外頭瞥了一眼，看著這滿房的柴草羨慕得要命。
她們知青所男女分開住，分開吃，燒得草也是分開摟的。顧家灣這邊摟草的規矩，是每年開山一天，各家各戶上山摟草，各憑本事，摟下來的就是一年的燒頭。
她們女知青去年一個人差不多能摟兩大包草回來，好歹過了冬，過完年成天在地縫裡頭摟草根，每天做飯都是個愁。
“你想要就拿一點回去。”顧徵說道。
季晚晚沒想到顧徵這麼上道：“你能幫我送回知青所不？”
“……”
對於季晚晚的蹬鼻子上臉行為，顧徵覺得他現在最好的做法就是閉嘴。
顧徵負責燒火，洗菜，季晚晚只管下麵條，刷鍋也是顧徵的事。
季晚晚自從穿過來，從來沒有今天這麼輕鬆過，上午除了曬點，啥罪也沒遭。
她越發覺得自己抱顧徵大腿的決定太對了，殷勤對顧徵說道：“你多吃點，鍋裡還有，今天地裡的活多虧你了。”
“好。”
顧徵也不客氣，他在地裡幹活出力氣，餓得很，這豆麵湯又確實香。
他往常從不吃這些湯湯水水，一般是一次性蒸老些窩窩頭，吊在房樑上，能吃兩三天。
他掙的工分全部用來換粗糧了，從來不弄這些豆麵湯之類的。
豆麵湯滑滑的，非常好吞嚥，碗裡頭都是地瓜葉子的特殊香氣。
顧徵不說話，只顧著低頭喝面，已經吃飽了的季晚晚覺得無聊。
“顧徵，我問你啊。”
“嗯。”顧徵淡淡回應。
“你有沒有腹肌？”
顧徵抬頭，見季晚晚用大咧咧的眼神看著她。
他笑了笑，放下碗，身體向季晚晚傾了傾：“我們不是對象嗎？我有沒有腹肌，你不知道？”
顧徵突然靠過來，季晚晚的臉“轟”地一下紅了：“我們、我們都是正經相處的，你以前又沒告訴我，我怎麼會知道！”
“哦……”顧徵拖了長腔，微微上揚的唇角顯示著此刻他的心情有些愉悅，也令他看起來帶著一絲侵略性。
看來這個小知青只會紙上談兵，想象力很豐富，但真刀真槍她就不敢了。
顧徵開始覺得事情有些意思了。
季晚晚確實是思想上的巨人，行動上的矮子，她對顧徵有色心，但在內心深處還是覺得他是個陌生人。
她不敢繼續這個由她開始的話題，打岔道：“好吃麼？你喜歡的話刨地瓜這幾天都能吃。”反正季晚晚是沒吃夠，晚上還想吃。
“這個吃不飽，”顧徵實話實說，“一泡尿肚裡就乾淨了。”
“……”
雖說話糙理不糙，但這話也太糙了。
季晚晚咬牙：“不好意思，我沒有經驗，晚上我給你蒸倆窩窩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