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來了?”
季晚晚盯著顧徵手裡兩條大草魚:“你哪兒弄的?”
“它自己跳我手裡的。”
季晚晚瞪了他一眼,顧徵笑了一下。
季晚晚懶得理他,把玻璃罐遞到他手上:“這個給你,趁熱乎快喝吧。”
“這是什麼?”顧徵接過,覺得手心熱乎乎的。
“薑湯呀。”季晚晚黑汪汪的眼睛看著顧徵。
顧徵手上的暖意似乎在往他心裡湧,他都不記得上回喝這玩意是什麼時候了。
他喝過這東西嗎?
“你就為了給我送這個?”顧徵打開罐頭蓋子,咕嘟咕嘟喝下去大半,手腳都從裡頭開始暖了。
季晚晚看著他喝,邊說道:“我怕你感冒了。”
“你就不怕你自己感冒了?”顧徵伸手,彈了一下季晚晚的腦門。
“哎!”季晚晚吃痛地捂著頭,“你好心當成驢肝肺,狗咬呂洞賓,農夫與蛇!”
“我看看。”
顧徵拿下季晚晚的手,見他沒使什麼力,卻在季晚晚白皙的皮膚上留下一道紅痕,一時不知所措起來。
“你賠條魚給我,我就原諒你。”季晚晚直接發揮土匪作風。
“本來就是給你抓的,我一會兒給你殺完了你再帶走。”顧徵覺得季晚晚嬌滴滴的應該不敢殺魚,就算敢殺也又腥又髒的,所以想給她處理好送過去。
季晚晚這才滿意:“你身上傷好點了沒?我昨天走了,你有沒有塗藥?”
顧徵張開手臂:“你要檢查一下嗎?”
季晚晚戳在他的一塊兒淤青上:“你怎麼說話越來越……”
顧徵挑眉。
“徵哥!徵哥……”急促的敲門聲打斷了兩人之間的氣氛。
顧徵打開大門,看見是顧福生。
“你最好是有天大的事找我。”顧徵心想怎麼總是這小子來壞他的事。
“徵哥,你表妹昏在咱們村口了!我媽給她背到保健站去了,你趕緊去!”
顧徵眼神一變,季晚晚問道:“就她自己來了嗎?”
顧福生這才發現季晚晚也在院裡,眼睛都直了,艱澀地嚥了口唾沫,看看她,又看看顧徵:“啊,就她自己來的。”
“壞了,顧徵,你姑可能出事了,趕緊去保健站問問你妹妹來幹什麼。”
季晚晚上回聽顧徵說了她們母女過來的態度,覺得羅英珊自己過來的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顧銘英過不來了。
“我先送你回知青所。”
“我跟你一塊兒去保健站,快點。對了,你身上帶個塊八毛的交醫藥費。”季晚晚剛剛脫下的雨衣又往身上套。
顧福生跟著他們,邊走邊道:“我看小季知青說的沒錯,你妹妹胳膊一道傷一道傷的,有的都爛了,還發著燒,應該是沒撐到你家門口,直接昏路上了。”
顧徵早就不想繼續接濟羅家,羅順昌這次變本加厲正好給了他由頭,所以上回他冷著臉把顧銘芳母女三個給趕出了門,也告訴她們日後不用再來了。
他想心狠不管,可也會想起小時候顧銘芳有口吃的都會先緊著他的恩情。
三人跑到大隊的保健站,進去的時候顧福生他媽在守著羅英珊,見他們過來了,起來不鹹不淡道:“那我和福子就先走了,你照顧好你妹妹。”
知道人家不待見自己,顧徵也只是點了點頭。
季晚晚道:“幸虧你了勞嬸,您慢點走。”
勞嬸看了眼季晚晚,客氣地對她笑了笑,然後就領著顧福生走了。
顧福生一步三回頭,勞嬸伸手拽著他:“趕緊回家,你看什麼看!”
他們大隊的保健站有一男一女兩個赤腳醫生,還有一個幫忙的大姐。
顧桂蘭走過來:“珊珊怎麼成這樣了,你姑父……”
大家姓的都是一個顧,雖然顧桂蘭不太認可顧徵,但羅英珊按輩分也是她的表妹,就算沒有親戚關係,看著羅英珊身上那些新舊交替的傷疤,顧桂蘭還是不忍心。
她以前知道顧銘芳的丈夫打人,就很不理解,有顧徵這門親戚在,羅家是怎麼敢的。
“她現在怎麼樣了?”季晚晚打斷顧桂蘭。
顧桂蘭道:“還燒著呢,剛才量了一下體溫,有四十度,現在打的這個吊瓶是消炎藥,身上有塊肉流著膿,我給她弄乾淨了,剩下的傷太密了,我還沒管呢。”
“一共多少錢?”顧徵問。
“給六毛吧。”
顧徵找了六毛錢出來,心道多虧季晚晚提醒,不然他肯定不記得帶錢。
“哥……”羅英珊醒了,看見顧徵掙扎著起來:“哥,你快去看看我媽吧,求求你把她接出來,求求你了。”
“你慢慢說。”顧徵聽她說話含糊不清,微微蹙了蹙眉。
季晚晚發現這人是沒什麼耐心的,伸手搭在了他的手臂上安撫。
羅英珊生病了,頭髮疼得緊:“我媽為了我的婚事,跟我爹在家裡打起來了……這兩天下雨,我爹把我媽關在家裡不給飯吃,哥,你去把我媽接出來吧,我們不問你要錢,我嫁人,我嫁人,你就把我媽接出來就行。”
羅英珊身體打著顫,季晚晚能猜出來,事實並不如她所說的這樣輕描淡寫。
顧徵的頭也開始疼了,他下意識摸了摸之前被石頭磕破的地方。
“我把你媽接哪去?我把她接出來,她願意走嗎?”
顧徵不是不想幫忙,但這麼多年實在是寒心了。
羅英珊一邊哭一邊說道:“哥,我媽她就是回去跟我爹提離婚,才被我爹鎖起來的。她說想帶我跟小妹走,我爹他不肯。哥,你的話我媽聽進去了,真的,你幫幫她,幫她最後一次。”
羅英珊這樣子,看的保健站裡頭的醫生都於心不忍。
顧桂蘭說道:“芳姑早就該離了,拖到現在真是白白受罪。”
另外一個老頭也寬慰這個瑟瑟發抖的小姑娘:“你媽是我們村人,她想走,你們老羅家留不住她。”
顧桂蘭點頭:“沒錯,我回去讓你建華建宇哥一塊兒去要人。”建華建宇是顧桂蘭的親弟兄,大家都是沒出五服的親戚。
顧徵攥起了拳頭:“不用,誰也不用,我自己去就可以了。”
季晚晚感嘆,從她去問顧銘海要錢開始,蝴蝶翅膀就扇動了,書裡的顧銘芳逆來順受,沒想到現在為了女兒挺直腰桿,反抗起來了。
這樣的話,她一定會幫幫忙。
把顧銘芳從羅家帶出來容易,難的是戶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