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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八年前,蘇暮十歲。

遇到懷宛的那天,他已經被困山上三天,太子故意在山上放出的群狼咬傷了他的雙腿,他殺死了狼,自己也沒辦法再離開山中。

被群狼追趕的蘇暮離他最初進來的地點太遠,父母尋他三日,依舊沒有找到。

更不幸的是,動彈不得的他,遇到了漫天飛雪。

飢寒交迫之際,一個矮咚咚的小姑娘握著蘇暮的長劍出現了,那是和蘇暮同歲的懷宛。

劍是蘇暮扔下山的,懷宛一個人在雪地裡玩,注意到了這把黑色的劍。

她太孤獨了,奶孃從不讓她和其他人接觸,於是,在好奇心的驅使下,她在家門口留下字跡,獨自一人,爬上了對那時的她來說,有些高的山上。

“小。。矮子。。”

“你,你,你可別死。”懷宛一下就臉紅了,她沒有接觸過男孩子。

說完這句,她笨拙地走向蘇暮。雪沒過懷宛的大腿,她很怕冷,穿的很多,原本用來殺人的劍,變成了她的柺杖。

蘇暮幾近昏迷的邊緣,直覺告訴他,這不是壞人,於是,繃緊了三天的絃斷了,他再也支撐不住,睡了過去。

再睜開眼,是疼醒的。

懷宛齜著大牙,狠狠地咬他的手。

“哇,你醒了,別死別死。”

……

“你等我,我去家裡拿東西,你……”

蘇暮再睜開眼,是被吵醒的。

他已經被背到了一個山洞裡,山洞溫暖,不大,他的身邊放了一個包袱,洞口還有一堆稻草。

再看眼前,小姑娘兩眼淚花,哭得汪汪地:“你怎麼傷的這麼嚴重,我還……給奶孃拍了胸脯,一定救活你,我……好怕……”

“怕什麼?我不殺你。”

“我才不怕呢,我怕你的傷口,我怕弄疼你。”懷宛抽泣著,淚珠不停流,目不轉睛地觀察著蘇暮的傷口。

年少的他一時有些懵,第一次有人因為他的傷口太嚴重感到害怕;因為怕他疼,感到害怕。

讓他記住懷宛的當然不止這一條。

她給了他一些吃的後,果真哭唧唧地開始給他處理傷口,他確實嚇到她了。那些傷痕都是狼撕咬,或者拖拽產生,觸目驚心。

懷宛僅僅是扯了扯,衣物和皮肉纏在一起產生的痛感都讓蘇暮無法不做出反應。這無疑更讓懷宛害怕。

她以為是自己弄疼了他。

所以,為了更好更快地處理,懷宛直接抄起地上的木棍,把蘇暮打暈,以方便給他療傷了。

……

蘇暮很無語,第三次睜開眼他已經被換上了乾淨的衣服,痛感幾乎麻痺了他其他所有感受。

除了眼中所見女子的眼淚,再無其他。

她陪了他兩個晚上,不問他什麼,他問她,她更不答。

她只是唸叨著他的身體,訴說著自己的害怕。

第二天晚上,意外出現了。

狼嚎。

蘇暮還不怎麼能動,她第一時間捕捉到了動靜。

“狼……狼叫,怎麼辦?”眼淚立馬出來了。

與此同時,她拿起了蘇暮的劍,看著蘇暮。

“我……我去看看,你教教我,我好怕。”

“你怕躲著就好,我來。”

“不用了。”她揉了揉黑溜溜的眼睛,“你教我,你那麼厲害,只要是你教我的辦法,我就不那麼怕了。”

內心湧出的暖意一點點漫上蘇暮心頭。

“深呼吸,勾著身子先去看看,狼有幾隻,是否健壯。這山裡本不應有狼,若有了,就是我沒殺乾淨的。”

“好。”懷宛乾脆答應,躊躇起身,越到洞口她彎得越下。

出了洞口,她幾乎是蹲著了,拿起稻草堵住洞口的時候,還回頭委屈地看了蘇暮一眼。

那是渴求他給予勇氣的眼神,她害怕。

可她還是把稻草放了回來。

蘇暮點頭安慰,隔著一尺多遠的距離,透過稻草的縫隙,她眼中晶瑩的淚光和外面鋪滿銀白大地的月光一樣,純白無瑕。

須臾,她顫顫巍巍地跑了回來,聲音極小,語氣裡透著欣喜,也藏著些許害怕。

“我……我看到了,是一頭大狼,前腿少了一隻,沒有其他的了。朝這邊來了,怎麼辦。”

“殺了它。”

她怔了一下,點頭:“好。我……怎麼用這個。”

“手起,刀落。害怕就叫我。”

又是一怔:“好。”

她又哭了,眼淚流了出來,蘇暮看到她沉沉地呼吸了一口,轉身走了出去。

那一刻,蘇暮更多的不是擔心她能否殺死那頭狼,而是期待。

期待她害怕的時候,叫他。

皚皚山上雪,吞沒了所有的聲音,整個世界對他來說,只有她。

“你在不在!”她的叫喊響起,帶著哭腔。

蘇暮拖著身體已經快爬到了洞口,他大叫:“我在!”

“啊!”

“你怎麼了!”蘇暮不顧疼痛,加快了速度。他明明沒看到狼攻擊她,不會的。

滾到外面的時候,狼頭已被砍下,那把劍沾滿血,被她握在手中。她的手上也流血了。

“你怎……”

“嚇死我了,我好怕死,我們不用死了。”

蘇暮話未出口,她已經跑到他的跟前,看著他嚎啕大哭。

“你怎麼又流了這麼多血,我……我不是狼咬的,我不小心被劍割到了。嗚嗚。”

“沒事,我們都不會死。”

蘇暮如釋重負,抬起流血的手握住了她流血的那隻,兩股血液匯籠,一滴一滴地掉在雪白的地面上。

他的在滴,她的也在,滴答滴答。

血是熱的,很溫暖。她的手和眼淚,也是。

蘇暮低頭,舔了一下她的傷口,她立馬縮了回去。

“你……你幹嘛。”

那時他才明白,比起害怕,她亦非常容易害羞。月光太亮了,他第一次看得那般清楚:她的眉眼,鼻樑,嘴巴。每一個表情和動作。

許是他看得太出神,為了緩解尷尬,她伸手替他擦了一下手上的血,學著他的樣子,放進嘴中,皺眉:“嘔……”

他再也沒忍住,哈哈大笑。

“哈哈哈。”她自然學著,笑得爛漫,拿出了她的手帕,“給你自己擦吧。啦啦啦。”

那晚,睡醒後的蘇暮看到她躺在了自己身邊,緊緊地握住了自己衣服的一角。

晨曦微現,寒風呼嘯,外面很亮很亮,他低頭再看了一眼,心想:“她也一樣。”

他記住了,悅兒。

昭昭如願,歲歲安瀾。

只是後面,等他回到家再去找,那裡一絲痕跡都沒有了,就連房子都只剩殘骸。

直到現在,她,躺在了他懷中。

而現在的他,絕不能讓人看出,她是他最大的軟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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