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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隔著窗,男人語氣冰冷,對她的姐姐說著一些讓徐利心跳加速的話。

第一次見面,是她大二的暑期。

她從任課的補習班撿回來了無處可歸的駱廈。

記得第一晚,他在夢中哽咽,蜷縮著,瘦弱的肩膀顫抖著。

徐利給他擦眼淚,問:“姐姐,我能養他嗎?”

“……”記不得姐姐是什麼表情,但徐利記得姐姐手裡攥緊了防狼噴霧,駁斥道,“你當他是狗?”

但姐姐還是養了他。

把駱廈養抽條的是姐姐,而她還是充當補習班老師,輔導駱廈直至高考。

記憶裡他們有一些親近的時刻,她作為老師給予他指導,直至剛剛,如果有人提起駱廈,她都為自己有這樣一個聰慧勤奮的學生驕傲。

她讀完本科讀碩士,假期回來和駱廈探討一些文學作品,為他將來出演影視作品打基礎。

無論演藝事業再如何忙,駱廈每個月都會完成她指定的書目閱讀,提交一篇讀後感。

再後來,從哪天起,聊天框再也收不到新的文檔了?

啊,是她把這條狼帶到了姐姐身邊。

徐利的心臟一瞬縮緊,止不住咳嗽起來。

緩緩拉開病房門,徐利被略冷的空氣嗆了一嗆,她戴著隔離病菌用的口罩,狼狽地咳嗽著,語句斷斷續續:“不要,你的錢。”

她瞪向駱廈,努力把話說完整:“我不要你的錢治病。”

“……徐利!”

化療期間被囑咐絕對臥床、因化療而免疫力降低的病人跑了出來,這外面都是病菌——

幾乎是霎時,徐否甩掉了駱廈的手,臉上露出隱忍的神情。她對徐利搖搖頭:“沒這回事,抱歉吵到你了。”她從包裡拿出酒精免洗液,迅速細緻地擦了自己的手,才敢去碰徐利:“進去。”

“不,等我說完。”在自己上大學時才同居的姐姐就像個木頭人一樣,推一下動一下,沒感受過肢體關懷的徐利現在有隱秘的歡喜。

她看向穿得黑漆漆一片的年輕男人,冷眼不變:“駱廈,你當我們是東郭先生嗎?”

駱廈沉默地看了她一會,眼神自然地瞥過那頭上帽子——下面沒有頭髮,不像一個月前白小溫說的那樣,是拙劣的藉口。

可能比起對徐否,他對徐利的感情更為微妙——可以不在乎但有些在乎,就像鴨子破殼後會跟隨第一眼看到的人,大約有印隨的原因,對於被撿回來的晚上,模模糊糊中對關照自己的人有些情感,但利用起來,好像又沒什麼不順手的地方。

徐利總是露齒笑,徐否總是抿嘴笑。

現在她們都不對自己笑了。

“徐利姐。”他問好。

徐利想讓他住嘴,但遠處的疑問聲打斷了她。

“徐利小姐?”護工從走廊盡頭走回來,手上提著供徐利當晚飯的小餛飩,他看到擅自跑出無菌環境的病人,快步走了過來。他沒有接觸徐利,只是推開門,語調溫柔但不容置喙:“您先進去。”

徐利不情不願。

“別讓徐否女士擔心,”護工轉回頭,禮貌地對徐否和駱廈頷首,又單獨對徐否說道,“您有事可以叫我。”

徐否感激地點頭。門合上,她慢慢地吸了口氣,回頭壓低聲音道:“請你離開。”

駱廈卻用審視的目光盯著她的臉,語氣莫測:“她不知道我們的事。”

徐否回他以冷漠。

駱廈低下頭,帽簷下的眉眼模糊不清,只有鼻樑上一道挺直的光很清晰。

“這一百萬留給她,”他輕聲說,“祝她早日康復。”

又一張借記卡被放在徐否面前。

這是他欠徐利的,徐否神色緩和了些,伸手接過。

駱廈捏住了卡的末端。

他像是惡作劇成功了,抬起了臉,那張冷白色的臉上勾畫著天真的笑意。

“姐姐,我很慶幸——徐利姐生了白血病。”

他真的在慶幸,連聲音也在笑:“不然我該怎麼抓住你,你要回來當我經紀人,你知道我,如果你不答應我的條件,我不介意讓徐利姐被曝光在媒體中——駱廈前經紀人徐否的妹妹重病住院,疑似替姐姐霸凌惡行遭報應,這標題如何?”

徐否的眼皮抖了一抖。

她已經逐漸開始相信眼前被她帶大的流量明星是無所不為的惡魔,但認知和適應絕對是截然不同的事。

五年來,她從未像現在這樣想給他一巴掌,但想必這一巴掌留下的痕跡會很貴——對方是靠臉吃飯的職業,這樣的舉動只是送上把柄,而她妹妹還在看著。

沉寂了一會,在駱廈從容不迫的眼神中,徐否鬆手。

她搖頭:“駱廈,你真的不太瞭解我。”

“你威脅我沒用,”她闡述一個五年來都被忽視的事實,“我跟你一樣,只會吸取但卻不會反饋。只是你長得好看,粉絲說你清冷,我也一直把你對他人的毫不在意塑造成‘你只對你愛的人極盡溫柔’的反差人設。”

駱廈笑得更盛:“是,我能火都靠你。”

“我是說我和你一樣,”徐否覺得疲憊,“我覺得無所謂。真心的。你做的這些事,我覺得無所謂了。”

在駱廈越發冷凝的眼神中,她低下頭,作為前經紀人也作為監護人,為自己的失職向他道歉。

“對不起。”

也許她本就不該承擔起一個男性從少年到青年再到公眾人物的教育。

“閉嘴。”

一句“對不起”卻比之前所有的避諱眼神和冷漠對待更激起了冰冷雕塑的情緒,那雙彷彿沒有刻畫高光的眼睛裡燃起了冷光。

被雕塑成現今模樣,被作者引以為傲的完美作品,年復一年地承載著無數人的愛戴——那其中當然包括護衛在他身側的保安。

徐否抬眼,看到男人陰晴難辨的臉。

抽身離去,駱廈壓低鴨舌帽遮住眼睛,從穩定的步幅裡看不出他情緒的起伏。

他還會再來,把他的保安帶回去,他需要五年來一直服用的情緒穩定劑——能讓他成為冷漠的雕塑而不是脆弱失衡的人。

潛意識裡,也許駱廈是把自己當成了徐否的所有物:你應該愛護我,你應該管制我,你應該承受我。

我明明是你人生所見最偉大的作品。

——

目送駱廈遠去,徐否聽到手機振動的聲音,她看到了熟人的備註名才接了起來。

“喂?”

“駱廈的料,賣嗎?價格好談。”

走廊靜謐無人。

徐否想起剛剛駱廈是怎麼威脅自己的,也知道自己作為駱廈的前經紀人,在外界看來聲名不堪,但在記者、狗仔那裡卻是頂流爆料的優質供貨商。

一個跟藝人公開撕的經紀人,當然要報復藝人,而報復的最好辦法就是以高價格賣掉藝人的隱私。

娛樂圈,別說哪個藝人乾乾淨淨爆不出料,會惹人捧腹大笑。

來電人是徐否在圈內熟悉的狗仔之一,也是高中同學。

她吸了口氣,道:“上次你讓我接受採訪,我已經拒絕了,不是我不說,是沒有。”

“這次價格很漂亮,”老同學說話很直接,“你不是缺錢嗎?別告訴我駱廈這麼搞你,你還替他藏著掖著。哪怕你編一些呢,誰在乎真的假的。黃賭毒,你隨便說,只要是你承認是你說的。”

聽起來是有買家了。

徐否腦子裡捋過幾個與駱廈定位重複且有直接競爭關係的男星,在緊張嚴密的分析中,她忽而清醒過來。

自己在做什麼?

“不用,我不賣,”她還是拒絕,“沒有料。”

缺錢到想要投身高利貸的時候,徐否都沒想過編造駱廈的黑料來換取金錢,遑論如今,哪怕是被威脅的如今。

“傻逼。”老同學掛了電話。

徐否靜了靜,她深思片刻,回撥。

那頭立刻接了起來,向來沒有感情的聲音帶著三分驚喜:“想通了就好,什麼時候約出來——”

“你才傻逼。”

徐否掛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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